“不拉!今日歇了!”慶十三搖頭。
咔。
虛鼠用力,銀子在桌上壓出半寸深的印子,低聲道:“那,帶我去找司空追命。”
慶十三掂了掂銀子,見了錢,這時才眉開眼笑:“得,東門出城是吧?保準送到。”
“哎!老慶,你的碗!”
看著慶十三拉著那人上車就走,慌慌張張的老張這才走出,看見桌上的碗,吆喝兩聲,卻看慶十三沒有回頭。
“那老慶居然吃白食!”這時老張才想起慶十三沒給錢,頓時憤憤不平地將那碗收走,拇指在碗底一壓,將那“中一”二字悄然抹平:“這碗瞅著不便宜,倒是沒虧!”
大奇隱於市。
這才是鄭家的可怕之處,沒有人知道這些奇人,究竟隱藏得有多深,隱藏在哪個角落,作著不起眼的事,走著不起眼的路。
拉著貴客,慶十三一路哨聲不斷,聲調高昂,聽著很開心。
“你居然不來見我,看來你是鐵了心要幫鄭家辦事了。我倒很好奇,這鄭家,何德何能,能容下二十年前被稱為‘第一捉刀人’的‘拈花和尚’,司空追命?”
虛鼠在車上嘿嘿笑著,想起往事,唏噓道:“拈花一笑,無命不追。”
所謂捉刀人,就是在二十年前,以官府懸賞金為生的俠客們。
世道亂時,官府對橫行的山賊與亂賊有心無力,便花了不少錢懸賞這些逆賊。
當時慶十三便是其中一位佼佼者,被稱為第一捉刀人。
這行當不是那麼好當的,堪稱拿命換錢,吃的那叫一個青春飯。許多人在那幾個年頭,結下一堆仇家,即便想退出江湖,也是身不由己。慶十三殺不動了,隱退江湖,最終入了鄭家。
半個月前虛鼠便透過其他方式想要和慶批私聊,可慶批沒赴約。
氣得虛鼠直接光明正大在街上逮人。
今兒總算在麵攤上逮住了。
慶十三道:“這有啥的,給錢唄!鄭老爺給的錢最多,最爽快,最利索!”
“好端端的‘捉刀人’不做,偏偏做一個‘行腳’,你可是越活越回去了。”
“沒辦法呀,”慶十三笑道:“當年世道艱難,仇家結了不少,能安身立命就算不錯了,瞧你,如今不也進了夜未央,當上了大人物了麼!”
“鄭家,容不下你。”
“是麼?”
一路再無他言,慶十三快速將虛鼠拉出城,拉到城外。走出官道,來到僻靜處。
將虛鼠放下,慶十三點菸抽起,吞雲吐霧。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背後某個人的意思?”如今到了僻靜處,慶十三也不裝了,笑眼看向虛鼠:“夜未央按理說,只查詭案,不幹政事,你這腳倒是踩得挺寬呀。”
虛鼠寒聲道:“夜未央是夜未央,我是我!況且,我不過是替某人,傳一句話。”
“得,若你只是來傳話的,這話也不必說了,”慶十三擺擺手:“當年與你也算半個朋友,說出來便傷了交情,何必呢?我慶十三何德何能,能替老爺做決定呀?”
譁!
虛鼠將不知名重器扛肩上,掀起一陣狂風,枯葉捲起,在二人四周緩緩沉下。
“司空追命,若鄭修不識好歹,鄭家再大,如何敵得過皇室權貴?你何必在鄭家這一棵樹上吊死?那鄭修,不過是運氣好些,承了父輩的福氣庇佑,才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忠烈侯,說到底不過是一介小小富商!奸詐小人罷了!我們當年,這樣的人,殺了多少?劫了多少?你如今竟為一介富商賣命?可笑!可笑!”
“好端端地‘俠客’岔道‘捉刀人’你不走,竟走了‘行腳’!上九流你不去,偏進了中九流!”
慶十三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