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失敗了。
土還是土,沒有骨灰。
“前輩……鄭大哥……前輩……鄭大哥……”
如塵繼續刨,指甲爆裂,十指染紅。
他一時喊前輩,一時喊鄭大哥。
因為如塵此刻也分不清,剛才那“犧牲”自己救了他的人,到底是名為“鄭白眉”的老前輩,還是猛男鄭善。
分不清啊,小僧真的分不清啊!
忽然。
如塵背後一沉。
一個人憑空出現,不知怎的就落在他的背上。
是猛男大哥!
“大哥!”
如塵脫口而出,因情急而省去了“鄭”字,喊得順口。
“大哥!”
“大哥!”
“哥!”
叫了幾聲,背上猛男沒有絲毫回應,整個人硬邦邦地趴在如塵背上,似是熟睡,可呼吸微弱,面色慘白。
如塵正想將背上的鄭修放下,檢視鄭修的傷勢。
可下一秒,如塵愕然。
昏死過去的鄭修,在落下時,一隻手竟死死抓住如塵背上的畫卷。
如塵無論如何用力,都沒能讓鄭修的手與畫卷分開。
“畫在人在……畫在人在。”
如塵喃喃地重複著鄭修臨別前的囑託。
他相信鄭修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
他更相信那位自稱“鄭白眉”的前輩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更不會無緣無故地犧牲。
如塵只是區區失憶,人又不傻。
“哥,如塵定不負鄭大哥重託。”
如塵慌亂的神色頃刻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堅毅與決然。
如今鏡塘鎮在鄭修與養鴉人的爭鬥中,早已成了一片廢墟。
一道道溝壑將鎮子切成不同的部分。
房屋崩塌,街道上石板掀起。
在一片狼藉的城鎮中,如塵找了幾件破衣,撕成布條,將鄭修穩穩地綁在身上。
鄭修與如塵之間,隔著畫卷。
鎮上居民早已逃離此地。
如塵揹著鄭修,小心翼翼地在城中走動。
藉著微弱的月光,如塵在曾經是淨巫家的殘垣斷壁附近,找到了兩個包袱。
包袱內都是禦寒的衣服與乾糧、器皿,儲存尚算完好。
簡單收拾幾許,如塵笨拙地將一件襖子披在鄭修背上。
鄭修扒拉得太緊,趴在如塵背上摳都摳不下來,以至於如塵為鄭修披棉襖的動作也顯得異常艱難。
好在如塵不完全是普通人,為鄭修披上棉襖禦寒,全身裹起只剩鼻子露在外面。
他又艱難地將兩個包袱,重新收拾後變成一個包袱,綁在身前。
做完上述一切,如塵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隨著夜幕降臨,高原氣溫驟降,如塵撥出的氣息凝成了一注白茫茫的水汽。
“呼……呼……呼……小僧一定可以的,因為這是鄭大哥的囑託。”
“養鴉人雖然被那位……看著像是鄭大哥卻未必完全可能是鄭大哥的老前輩給滅殺。”
如塵如今思路異常清晰,捋順了鄭大哥與老前輩兩者間的關係,喃喃自語,抬起頭時,目光不經意間看向了黑夜中,覆蓋著皚皚白雪的天陰山。
天陰山頂山腰處,終年被一層雲霧遮住,從如塵的角度看,根本看不見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