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同樣是外灘,為何會存在不同的景色?”
裂隙中,兩旁的霧靄如一層難以突破的牆壁,向中央擠壓,前方呈現出一條“道路”的形狀。前後均沒有盡頭,這裡沒有空間、時間、方向的概念,鄭修無論倒著飛,還是正著飛,或是斜著飛,眼前的風景都不會有任何變化。
“是了,貓貓說過,我們口中所說的‘門徑’,就是它說的‘外灘’。”
“按理說,晉升所走的門徑,與我現在行走的‘外灘’,應該是同一個地方。”
“無論是意識,還是肉身,應該都能抵達同一處。”
“會不會因為……”
鄭修想起了在落入門徑時,那令人感覺到窒息與恐懼的“下墜感”,恍然明悟:“晉升所走的門徑,在這裡的……更深層?”
下次得帶貓貓進來,讓它瞧一瞧。
以貓貓的神秘來歷,即便沒有琉璃身,應是能無懼此處環境。
若沒有提前設定錨點,在外灘中,極容易迷路。鄭修甚至懷疑,若他隨意闖入虛空中,是否會有誤入其他外灘的可能?
天下間走著同一種門徑的奇術師,不計其數,他們的外灘是共用的?還是獨立的?
一個個問題浮現在鄭修心頭。
眼前外灘之景對鄭修而言,就像是“世界的真實”,神秘莫測,卻又充滿了難以描述的吸引力,讓他忍不住探究下去。
走近外灘邊緣,鄭修看著自己散發著朦朧寶光、白如羊脂的手,信心大漲,用力插進濃霧中。
一股駭人的彈力將鄭修的手擠了回來,他感受到了可怕的阻力。
對此鄭修不覺意外,點點頭,放棄了從這裡突破到外面的打算。
他既然將這裡稱作“裂隙”,說明是存在“邊界”的,要藉助裂隙在各個外灘中通行,鄭修如今只能依賴“驛站”,還無法暢通無阻。
在濃霧的背後,就是常闇麼?
這疑問漸漸地在鄭修心裡變成了強烈的篤定,他幾乎可以肯定,在濃霧的背後,就是常闇。
“話說回來,貓貓將門徑稱作‘外灘’,這常闇裡的景色該不會是一片‘海’吧?”
鄭修一邊想著,很快便找到了直通和尚驛站的出口。
撕拉!
進入扭曲,眼前的空間如萬花筒般,光怪陸離的色塊分割著,令人眼花繚亂。
“啵~”
嘩啦啦!
鄭修剛踏出裂隙,耳邊便傳來了滂沱暴雨聲。
滴答滴答滴答。
水聲在屋內滴落,一道身影警惕地蹲在角落,提著木棍,緊張兮兮地看著自己,那顆腦袋滑溜溜地泛著光。
“和尚?”
“大哥?”
破廟中,闊別數月,兄弟二人重逢。
和尚渾身髒兮兮的,袍子東一個洞西一個口子,腳下的草鞋早已破破爛爛,勉強掛在腳跟上,他的腳趾上全是磨破後又癒合的繭子。
篝火上,一口破鍋燒著熱水,和尚用崩口的破碗兒給鄭修勺了一碗,裡面飄著零星野菜葉子,綠油油的。這似乎就是和尚的晚餐,連半點油花都沒有。
鄭修瞪著那碗野菜湯傻眼了:“你就吃這?”
和尚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嘻嘻直笑:“鄭大哥,你別看這葉子不多,湯可甜了。”
鄭修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破廟漏風滴水,外面下著大雨,和尚所蹲著的角落恰好有瓦遮頭,淋不著。廟裡早已積了一灘灘水窪,這雨若再大一些,過一會非把和尚這片地也淹了。
鄭修喝了一口,野菜湯喝得他臉色發青,可他仍是嚥下去了,給和尚面子。最近頓頓山珍海味,這一頓宵夜就當清腸胃了。
在食人畫之前的逃命生涯中,和尚見識過鄭修“神遊”的本事,所以他並不意外鄭修如此神出鬼沒。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鄭修如今出現的是真正的本體,與平日裡“化身神遊”的方式有些許不同。
和尚沒問,鄭修也懶得費口舌解釋。他一口喝了兩碗,哎別說,大魚大肉吃多了,喝點清湯寡水的,確實別有滋味。鄭修隨口問起:“你馬呢?”
和尚一愣:“什麼馬?”
鄭修瞪著和尚:“我說你怎麼走得那麼慢!你該不會,”鄭修哭笑不得:“光憑一雙腳走那麼長一段路?”
和尚聞言,明瞭。便微微一笑,雙手合十,怡然道:“這是小僧的路。”
苦行僧、苦行僧、苦行僧。和尚身為苦行僧異人,遭遇了許多事,連人格都差點被副人格奪去,確實稱得上一個“苦”字。然而別人修苦行僧,都是在咬牙吃苦,偏偏和尚彷彿樂在其中。稍一琢磨,鄭修明白了和尚的念頭,他看著那顆光溜溜的腦袋,想起和尚腦袋裡還有一個名為“七心鎮”的鬼蜮,便尋思著要不要找機會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