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就沒什麼好看的景緻了。”沈在野開口道：“今日不如就到這裡吧，大家也該早些歇息。使臣還要在國都停留數日，有機會不如去宮外走走。”
的確是情況不同，桃花點頭。大魏當個丞相，得像沈在野這樣費盡心機，精於算計。然而在趙國就輕鬆多了，勾搭上皇長女即可。
“按理說，也該去一趟丞相府的。”李縉皺眉看著他：“不知可否方便？”
桃花眼神一涼，看了看李縉，後者別開臉，含糊地道：“趙國情況與貴國不同，不能相提並論。”
“自然是方便的，沈某等會便稟明聖上，明日邀李丞相楊大人過府。”沈在野優雅地頷首。
就算為了顏面，也得掛個將軍之類的頭銜吧？
楊萬青在旁邊看著，心想也怪不得姜桃花現在看得開了，有了這麼好的夫婿，以前的事情又能算得上什麼呢？
那其他人就都想不明白了：“堂堂皇子，就算從軍，怎麼會只是區區百夫長？”
眾人紛紛應下，李縉等人要回驛站，沈在野則帶著桃花回丞相府，眾人在宮門口分別，沈在野一伸手就將桃花抱上了車，塞進去了之後才回頭朝李縉拱手：“先行一步了。”
“正是。”
目光復雜地點頭，李縉眼睜睜看著那馬車走遠，忍不住臉色發青，嘴唇也慢慢變白。
南王聽得一愣：“李丞相所說之人，可是趙國三皇子姜長玦？”
“她既然已經放下了，你又何必還這樣折騰自己？”楊萬青搖頭：“就當來這一趟是來看看大魏山水的吧。”
李縉連忙道：“長玦已經當上了百夫長，在軍中聲望頗高呢。”
“她身上的毒還沒解。”李縉垂眸：“我怕我拿不到解藥，她當真就……”
“嗯。”桃花點頭，看著秋花，淡淡地道：“他若能建功立業，那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楊萬青又好氣又好笑，突然覺得姜桃花今日說的話是沒錯的：“當初決定放棄她的是你，現在來做這些又有什麼用？她不會感動，更不會感激，你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
“二公主放心，長玦在趙國一切都好。”他看著桃花道：“只是經常唸叨你。”
“我……”李縉皺眉：“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去死。”
下午的遊園會，李縉明顯是已經醒酒了，與南王、沈在野和桃花一起在御花園裡瞎轉悠，想找機會跟姜桃花說話，然而大庭廣眾之下，能說的也都是客套話。
“行了吧。”楊萬青低了聲音：“當初她快死了的時候，你不是也沒管嗎？說到底，她要是如今還在趙國，沒有遠嫁，沒有遇見沈在野那樣的男人，你還會這樣懊悔嗎？”
只是叫她不操心也不可能啊，人家想踹你家大門，你就在人家面前站著，難道還能不緊張？
李縉一怔，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哭笑不得，桃花起身看著他：“王爺這句話真是有魄力。”
楊萬青扭頭就走：“回驛站了，你我也該好生商量，到底該如何與大魏的人說話。”
“姐姐不妨相信本王一回。”穆無暇起身道：“趙國的人好不容易來一次，你還是好好跟他們聊聊天吧，其餘的事，是該男人來操心的。”
在原地站了許久，李縉才跟著上了馬車，一路上都忍不住在想這個問題。
“可……”桃花擔憂極了，她也不是說不相信南王，只是這小孩子撇開沈在野，能做出什麼事來？天子之心難測，萬一他沒有達成此事，明德帝已經下令攻趙，那又當如何？
他是因為姜素蘅不夠好而後悔，還是因為姜桃花嫁了更好的人而後悔？
“本王會用自己的法子達成丞相所想，不是非要傷了父皇才行。”穆無暇抬眼，目光陡然堅定了起來：“他現在不過是想讓父皇答應聯合趙國攻打吳國，本王會盡力一試。”
人總有這樣的心態，某個自己的東西放在角落裡，自己不一定會去在意，也不一定很喜歡。但一旦有人把那東西拿走了，心裡就會不舒服起來。這種不舒服可以被理解成心裡一時的落差，但偏激些的人，就會將它變成嫉妒，進而誤解出愛情的味道來。
趙國也必定會滅在吳國前頭。
然而將那東西放回原處試試，人們會留意它一陣子，等它當真又跟以前一樣了的時候，照樣會在那角落裡惹灰塵。
停頓了一會兒，桃花皺眉問：“您想如何做？時間不等人，總不可能當真等到皇上駕崩，那樣就太晚了。”
這個道理李縉想不通，姜桃花卻是想得很明白，自己與他的情誼早在他選擇姜素蘅的時候就徹底斷了個乾淨，沒有多年之後來澄清回頭的道理。若當真有那麼後悔，那麼喜歡她，兩個人還能走到如今這樣的地步？
然而沒想到，南王竟然是這麼想的。
什麼多年之後的重歸於好，不過都是時光把疤痕抹了，誰都忘記了疼罷了。
按照如今大魏內的情況，這樣的計劃是可行的，唯一需要說服的就是南王，沈在野擔心他太過仁慈，不捨得傷了明德帝的性命，所以才讓她來當說客。
而此刻，姜桃花沒有心思在意李縉的想法，她正兩眼放綠光地看著軟榻上的沈在野。
先前沈在野與她商量的，的確就是造反，先殺了皇帝，然後讓南王誅滅他們這些反賊，登上帝位之後，才可聯合趙國，扶持姜長玦，攻打吳國。
沈在野一臉平靜地道：“你再這樣看下去，我會以為你想對我做什麼。”
本來還以為小孩子好糊弄，沒想到南王這一雙眼比沈在野還看得透徹，他知道沈在野的想法，也知道沈在野想怎麼做，所以他拒絕配合，堅持要走自己的路。
伸手拿了紙筆過來，桃花拉他起來認真地道：“妾身不想對爺做什麼，妾身只是想問問，方才跟您說的南王的想法，您聽進去了嗎？”
他竟然什麼都知道！姜桃花傻了，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