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咳一聲，沈在野抿唇道：“臣還有事，就先出宮了。明日登基大典，陛下還是好生準備吧。”
姜姐姐真是厲害！
“嗯。”穆無暇點頭，負手站在原地，看著他匆匆地走掉。
這樣的沈在野看起來就沒那麼討厭了，不再是冷冰冰的石像，而是有血有肉的紅塵中人。
登基大典的當天，桃花起了個大早，仔仔細細地收拾好自己，換上禮服，戴上珠冠，跟朝中命婦一樣，要準備去乾元殿前候著。
向來冷血得不沾凡塵情事、不講半分情面的沈在野，竟然願意為姜姐姐考慮，還這麼著急地來找他，將這條件不動聲色地加進盟書裡，想必也真是動了真心了吧。
一開啟爭春閣的門就看見了沈在野，他也已經收拾妥當了，板著個臉朝自己伸出手：“走吧。”
“朕都明白。”穆無暇嚴肅地點頭，眼裡卻還是忍不住帶了揶揄的神色：“你也有今天吶……”
咧嘴一笑，桃花將手遞給他，任由他帶著自己上車，然後依舊伸頭看外頭的風景。
“臣沒有偏私的意思。”沈在野淡淡地道：“只是他的確很適合罷了。”
這些日子她與沈毒蛇之間的距離真的越來越遠了，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靈上。雖然有些不適應，但她覺得也還不錯，退回該在的位置上，做起事來也更自在。
穆無暇恍然大悟，接著便笑了：“丞相真是費心了。”
“把頭收回來。”沈在野道。
沈在野沒吭聲了，轉頭就看向了別處。
桃花一頓，老老實實地放下簾子，眼觀鼻，口觀心，安靜地坐好。
“這個朕有耳聞。”穆無暇停下步子，上下掃了沈在野一圈：“可朕問的不是這個，朕想知道，這人是不是姜姐姐的皇弟？”
“你知道朝中的御史大夫年立國嗎？”他突然開口問。
沈在野一本正經地道：“趙國唯一可用之將帥，便是姜長玦。”
這她怎麼能知道？桃花搖頭：“不認識。”
“你說的準備，是讓趙國答應三皇子掛帥？”穆無暇挑眉：“這人跟你有關係？”
“他已經五十多歲了，無兒無女。”沈在野面無表情地道：“曾經在四十多歲的時候有過一子，那小子就是坐馬車的時候將頭伸在外頭一直看，有失控的馬車錯身而過，直接弄掉了腦袋，當場喪命。”
“臣不是著急。”沈在野道：“只是兩國聯盟，有些事怎麼也得提前做準備。”
背後一涼，桃花震驚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還有這回事？”
“好。”眉頭鬆了，穆無暇帶著他往外走：“你既然都這樣說了，朕也就不擔心了。不過，你本不是說攻吳之事要等登基大典之後再議嗎？現在怎麼突然著急了？”
“所以，你別再把腦袋伸出去了。”
“您別擔心。”沈在野溫和地道：“臣的餘生也定然會榮華富貴，壽終正寢。”
“……”原來他是關心她啊？桃花撇嘴，早說不就好了？非那麼兇巴巴的，又不解釋清楚，她怎麼知道國都裡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心裡微動，穆無暇皺眉回頭看了他一眼。
嘟囔兩聲，她小聲應了：“多謝爺關心。”
“陛下還小。”沈在野笑了笑：“您的一生還很長，臣必定會讓您達成所願，一世安康。”
輕哼一聲，沈在野別開了頭，心裡倒是也輕輕鬆了口氣。
穆無暇抿唇，眼神也有些飄忽，喃喃道：“算算日子，一切也不過才過去兩年多，朕怎麼覺得，像是過了半輩子了似的？”
“聽說爺等會要為新帝行冠冕授戴之禮。”桃花看了看他，突然問：“這對您來說，是不是挺有意義的？”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他低聲笑道：“不知那些老朋友再度看見你我，會是怎樣的心情。”
能給帝王加冕，這樣的禮數放誰身上都是有意義的好嗎？沈在野斜她一眼：“自然。”
沈在野看著那群人退下，站在穆無暇身後望了望外頭澄淨的天空。
桃花點頭，悶不吭聲地想了一會兒，突然問：“爺是不是吳國人？”
“臣遵旨。”
臉色一變，沈在野目光凌厲地看向她：“你瞎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