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一震，桃花有些驚訝：“上路？”
輕笑一聲，陸芷蘭搖頭：“夫人大抵是不明白我的心情，十幾年了，我的感情從未得到沈在野的回應。如今先帝駕崩，我成了弒君的惡人，天地之間再無容身之處，得他垂憐收於府中。若是不拉著他將過去遺憾的事都一一補上，我如何能安心上路？”
“我也有我該去的地方，不會在他身邊待得太久。”歪了歪腦袋，陸芷蘭睨著她道：“聽著這句話，您是不是突然覺得很開心？”
難道不是嗎？桃花意外地看著她：“陸娘子還有別的打算？”
姜桃花神色複雜，盯著她臉上的笑意看了許久，有些困惑地道：“我原以為你最大的願望就是陪在沈在野身邊。”
“以夫人之見，我最近的行為，都只是在爭寵而已嗎？”陸芷蘭挑眉。
“是啊，以前的願望的確是這個。”陸芷蘭點頭：“但自從明軒一死，我又在府裡看著他對你的態度，這願望突然就變了。”
摸著下巴想了想，姜桃花道：“我就是個替他辦事的，所以得他垂憐，拉我在一條船上罷了。若說得他心，我也未必有那個本事，娘子多慮了，與其惦記我，不如抓緊機會，好好與爺多相處。”
“我想讓他和你都不好過，等我心裡的怨氣散盡了，就可以乾乾淨淨地去找明軒。”笑得有些不懷好意，陸芷蘭眯著眼睛看著桃花道：“我不喜歡你，也不喜歡沈在野，你們倆要是一直這麼和和睦睦地在一起，那我該多心塞啊？”
陸芷蘭嗤笑了一聲，認真地看著她道：“若是時間越久，緣分就能越深，我也不用抱著這麼多年的執念不能放了。我為沈在野做的事情，不說上千，少說也有百八十件，然而也沒能得他半點動容。敢問夫人，您到底是做了什麼，才撬動沈在野那一顆心的？”
輕輕一笑，桃花道：“所以你是想來擾亂我們的？”
“算是緣分吧。”她道：“不過緣分也分深淺的，陸娘子在這院子裡久了，以後與爺的緣分說不定會越來越深呢。”
“對。”陸芷蘭認真地點頭，眼波流轉地看著她問：“怕不怕？”
桃花挑眉，雖然陸芷蘭說的是火藥味兒十足的話，但她不知為什麼，就是沒法兒敵視她，總覺得這姑娘挺可憐的。
“說實話，怕不起來。”桃花聳肩：“你若是真想這樣做，又何必提前告訴我？這樣一來我就看透你了，不會上你的當。”
翻了個白眼，陸芷蘭哼笑道：“你好看有什麼了不起？這天下的美人多了去了，也沒見哪個在沈在野心裡留下幾分影子。倒是你，莫名其妙錯嫁給他，還就真入了他的眼。”
“這樣啊？”陸芷蘭摸了摸下巴，皺眉道：“那就是我失算了，你當沒聽過吧，咱們重新來過！”
“為何？”桃花也坐下來，興致勃勃地看著她：“難不成因為我長得好看？”
桃花失笑，目光溫柔地看了她許久，突然問：“你是不是後悔了？”
輕笑了兩聲，陸芷蘭在花園的涼亭裡坐下，睨著她道：“先來後來有什麼要緊？關鍵還是看爺喜歡誰。夫人不討厭我，我卻是一直不大喜歡夫人呢？”
“什麼？”
“你都如此看得開，我又哪能鑽牛角尖？”桃花聳肩：“畢竟你與沈在野相識在先，我只是個後來的人。”
“後悔殺了明德帝。”
陸芷蘭咋舌，目光在她臉上轉了一圈兒：“你可真看得開。”
臉上的表情一僵，陸芷蘭垂眸：“要殺他，是我兩年前就知道的事，也是我的任務和責任，我不會後悔。”
“這是事實。”桃花點頭：“不過為什麼要討厭你？爺冷落我，是我與他之間的問題，你能讓爺更寵你，是你的本事。爺三心二意，那也是爺的不對，說到底，我沒有討厭你的立場。”
只是……很難過，難過得每晚都在夢裡流淚。
“在我沒來這相府之前，夫人應該才是被爺捧在手心裡的那一個吧？”陸芷蘭勾唇：“我一來，爺似乎冷落你了。”
明軒要是對她不那麼好就好了，她也不至於愧疚成這樣。她從來沒被人珍惜過，對沈在野那麼好，那白眼狼也不曾回頭看她一眼，偏生遇見他，把自己當寶貝似的捧在手裡，寵著哄著，生怕她受一點傷。
微微一愣，桃花道：“陸娘子為何會這麼想？”
那樣的人，被自己下了毒，話都沒來得及說兩句便赴了黃泉。以後若是再見，會不會撲上來打自己？也有可能轉頭就走，再也不想看見她吧……
陸芷蘭和姜桃花臉上都帶著笑，然而前者眼裡的笑意卻不是很友好，等四周沒什麼人了，她轉頭看著桃花便道：“夫人是不是很討厭我？”
看著面前這人，桃花忍不住遞了手帕過去。
都這麼說，那他也沒法兒攔著了，只能頷首，抬步從她們旁邊越過，往臨武院而去。路走到一半的時候回頭看一眼，那兩人手拉著手，已經十分和睦地往旁邊的花園裡去了。
“怎麼了？”陸芷蘭回神，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給我這個做什麼？”
她們倆有什麼好說的？沈在野皺眉，下意識地看向桃花，姜桃花笑得傻兮兮的，朝他點頭：“對啊，爺去休息吧。”
“你的臉。”桃花嘆息：“擦一擦吧，妝花了。”
“多謝夫人。”陸芷蘭笑著頷首，抬眼打量了一番桃花的臉色，又看看後頭的沈在野，突然道：“一直在這門口站著也不太妥當，爺不如就先回院子裡休息吧？我與夫人還有些話想說說。”
微微一愣，陸芷蘭抬手一摸，這才發現自己臉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滿是淚水。
“那我便去好生安排吧。”桃花道：“中秋那日，你與爺出去玩玩便是。”
“奇怪，我沒哭啊。”喃喃念著，陸芷蘭接過她的帕子抹了把臉，接著就十分嚴肅地道：“肯定是這兒的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