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頷首，心情不錯地道：“看其他愛卿也沒什麼異議，那就這樣了吧。唐丞相跟朕去一趟紫辰殿，退朝。”
群臣還沒反應過來，站在佇列最後頭的一個少年便出來跪下：“多謝皇上。”
“是。”
秦公公躬身，捧了聖旨出來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丞相之位空缺，朕深覺悲痛，願有能者堪再居之。今查禮部之主事唐越，文武雙全，頗有政解，固以丞相之位予之，望其效忠於朝廷，不負朕之厚望，欽此。”
羲王爺回過神，就見皇帝跟一陣風一樣卷出了宣政殿，留下一大堆人張口欲言，卻已經錯過了機會。
“既然沒事，那朕就下個旨吧。”宇文頡側頭：“秦公公。”
什麼情況？丞相的位置怎麼會這麼輕易就給了個禮部主事？他覺得很不能理解，轉身看向李中堂。
本來是有很多事要啟奏的，然而下頭的官員相互看看，又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皇帝的表情，心裡七上八下的，誰也摸不著帝王是什麼心思，於是統統都沉默了。
李中堂臉色發白，望了望那少年離開的背影，湊到羲王爺身邊輕聲道：“那是唐太師的嫡子。”
“眾愛卿平身。”皇帝語氣輕快，目光也是難得地溫和，在朝堂上掃了一圈：“今日可有什麼要事？”
羲王爺一愣。
羲王爺也頗為意外，皺眉看了帝王兩眼，還是跟著一齊行禮：“吾皇萬歲萬萬歲。”
唐太師已經被流放，他的嫡子怎麼會進朝當了個禮部主事，還沒人知道？如今更是一步登天成了丞相，豈不是要繼續幫著帝王把持朝政？
眾人心裡都是“轟”地一聲，有老臣喃喃道：“完了，完了，丞相一沒了，皇上竟然直接瘋了？”
眉頭緊皺，宇文羲揮袖便離開了宣政殿。
他！竟然！在笑！
賀長安神情有些恍惚，跟著皇帝去了紫辰殿，看著下頭跪著的唐越，精神也始終無法集中。
第二天的早朝，文武百官都覺得皇帝肯定會心情沉重，說不定繼續不上朝了，然而到了時辰，皇帝卻精神抖擻地出現了，眼神很明亮，嘴邊甚至帶著笑意！
他昨晚沒有睡著，現在走路都像是在夢裡踩著雲朵一樣，也壓根聽不清帝王在說什麼。
西夏使臣已經偷偷踏上了回國的路，羲王爺在後頭幫忙，皇帝也沒阻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們回去了，反正該給的金礦還是要給的。
“好好做吧，花丞相以前的人脈與關係，都會很快交接給你。”帝王看著唐越道：“別讓朕失望。”
這一個晚上，朝中有很多人睡了個好覺，沒了花京華的日子，未來是一片光明。也有很多人徹夜難眠，擔憂大梁之將來。
他這算是臨危受命吧？唐越十分鄭重地磕頭：“微臣明白！”
烏雲籠罩在燕京的上空，雨卻怎麼都沒落下來。
揮手讓他退下，帝王看著身邊的賀長安道：“走，帶你去見她。”
老管家嘆了口氣，讓人拿了披風來，又換了一批家奴繼續幫侯爺撿石子兒。
“見誰？”賀長安還沒回神，雙眸滿是茫然。
這樣的神情，他在侯爺身邊伺候這麼久，還只見過兩次。上一次是老侯爺和夫人雙雙病逝的時候。
“你賢弟。”帝王想了想：“或者說賢妹？”
這看起來哪裡是沒關係的樣子啊？自家侯爺一向清朗無雙，臉上帶笑，神采飛揚。今天一整天卻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周身都死氣沉沉的，好像天要塌了似的。
賀長安怔然。
攻玉侯終於開口，不知道是不是一天沒說話的原因，嗓子有些嘶啞：“我沒關係，過了今晚便好了。”
從最開始商量好要怎麼救花京華到現在，他都處於很迷茫的狀態，因為皇帝說要把花京華接進後宮，他想的最差的打算，也就是讓京華成帝王的孌寵。
更重要的是，再繼續丟，家奴們都得累死在池塘邊了。
本來是想反對的，堂堂丞相，怎麼能變成孌寵？花京華那張臉，怎麼都不可能瞞得住，到時候皇帝又該怎麼保護他？但是，掙扎了很久，最後卻敗在了皇帝那句“他一早就是朕的人了”裡。
“哎，今日街上好多百姓自發給丞相燒紙錢，送葬的。侯爺與丞相交好，老奴明白，但是逝者已矣，您也不要太難過了。”
腦子裡想了很多東西，賀長安像是終於明白皇帝為什麼對京華改觀了那麼多，又夜夜讓他在紫辰殿過夜，原來……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京華就已經是皇帝的人了。
賀長安沒吭聲，閉了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