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姜不喜歡子真,她總是在明淨耳邊低語:“狼是永遠養不熟的,小師父,你還是別在那小鬼身上浪費時間了。難不成你要將他當作親兒子嗎?”她有些抱怨,“自從他來了後,你與我說話的時間都少了許多......”
“這樣的話,你什麼時候才能愛上我?”她的聲音傳進他耳朵,又變得飄渺起來。
明淨不言,低頭安靜敲著木魚。
不姜淡淡一笑,側頭看向佛堂角落,穿著僧衣的稚嫩少年藏在佛陀的陰影裡,目光像從暗處生長出來的綠苔,牢牢地交纏著端坐的僧人身前。
似是注意到不姜的目光,少年抬頭,與她對視的瞬間目光一顫,忙不迭地低下頭去,掩住了眸中情緒。
木魚的聲音在佛殿中不疾不徐地響起,嫋嫋佛煙中,巨大佛像慈眉善目,俯視著殿中之人。
“小師父,你這麼心軟,一定會被狼咬死的。”她忽而開口。
明淨依舊誦唸著佛經。
她將紅唇貼著僧人的耳朵,吐出的熱氣如潮霧,迅速點燃了他的每一寸面板。她道:“看在我這麼喜歡你的份上,我可以幫你,殺了這頭狼。好嗎?”
他敲木魚的動作一頓,而後開口:“不必。”
番話:花(下) 不姜x明淨
子真是在來到流泉寺一年後對明淨動的手。
一年時間,足以讓這孩子摸清楚明淨的習慣與弱點,而一個人存心想要復仇,總會想到各種各樣的辦法,哪怕是個孩子。
更何況,子真是匪徒的孩子,從小到大見過的血腥畫面,只多不少。
他對明淨下了毒。
毒藥是來自魔族的禁忌毒藥,專克明淨這樣的佛修。餘餓山中,明淨的修為最高,流泉寺中佛修不少,有人的地方,總會有明爭暗鬥。
世上想明淨死的也不止子真一人。
年輕僧人端坐在佛殿之中,唇角的血一滴滴落下來,染髒身上的僧衣。
少年眼中燃著仇恨的火,如一頭噬人兇獸,朝他緩緩靠近。
倏爾,有女子輕笑聲傳來。她宛如從天而降,飄然落在佛堂的供桌上,幸災樂禍地望著眼前的一幕,開口道:“哎呀,狼崽子終於咬人啦。”
明淨沉默。
這一年來,子真對他動手過很多次,明淨總是輕描淡寫地避開。而每一次,不姜都沒有出手阻撓。她只是靜靜地、在暗處看著他們,彷彿看一出無聊的、重複了千百遍的戲。
而今日,她終於膩煩了這反覆的橋段。
明淨唇間不斷溢位烏黑的鮮血,他的臉色白得如同一張脆弱的紙,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碎裂成灰。
魔族禁藥,對修士來說是至毒。
子真懷著玉石俱焚的心情朝他衝了過來,而不姜只是輕輕彈了彈腕間的圓鐲,少年便摔飛出去。
殺死一個凡人對她來說輕而易舉。
不姜居高臨下地瞧著他,笑眯眯道:“怎麼能對恩人恩將仇報呢?”
“他才不是恩人,”子真咬牙掙扎,“他殺了我爹,他是我殺父仇人!”
不姜想了想,面上泛起一點為難的神情:“人族的情仇總是複雜,我很難明白,既然說不清楚,那還是先殺了你吧。你要是死了,事情就簡單多了。”
她的手指即將要扼住子真的喉嚨了。
明淨抬眼:“別殺他。”
不姜緩緩轉過頭。
僧人平靜的聲音在佛殿再一次響起:“別殺他。”
女子眸間有戾氣一閃而過,片刻後,她笑了,盯著明淨道:“小師父,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佛修,不是真佛。”
“我殺了他父親。”明淨垂下眼,“他想報仇,無可厚非。”
不姜挑了挑眉,殿中只有少年絕望的啜泣聲。
片刻後,她道:“好吧。”手中漸漸浮起一團雪亮光團。
子真看著那光團,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掙扎起來:“你想幹什麼?”
下一刻,那光團重重砸向他頭頂,少年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
明淨目光一緊。
“別擔心。”不姜拍了拍手,“他沒死。我只是對他的記憶做了點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