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劍宗

小說:一品丹仙 作者:八寶飯

傍晚時分,偏將軍孫梁的殘兵敗回上庸,去時五十車,回時只剩二十餘車、八十多車士,損失慘重。

楚軍大舉南下,上庸城外野戰一場,魚頭城攻城一場,兩戰加起來損失還不到這次的一半。尤其是偏將軍孫梁至今生死未知,多半是難以倖免,這讓昭元大為震怒。

將逃回來的裨將招來相詢,裨將一口咬死:“是百越蠻部的大巫,至少是靈巫,騎乘大蛟,那大蛟平地一立如山嶽之高,張口一吐便是火龍,麾下蠻兵不知多少,於中道設伏,掘壕溝、藏兵於地道之中,拉數十條絆馬索……”

一陣口沫橫飛,聽得殿中楚國將帥面面相覷,直到昭元忍不住了,斥道:“不要胡說,什麼大蛟一立如山嶽之高,荒謬!”

那裨將也知自己說得誇張了些,紅著臉道:“末將說的是山丘,小一些的那種……”

雖然有些誇張,但大致情形還是說得明白的,昭元又將庸國降臣庸藏、易樸招來對證,易樸只說不知,庸藏倒是竹筒倒豆子,老老實實交代:“南方有我庸國飛地芒碭山,與諸蠻部交好,其中連山、蒼梧、儺溪三部大頭領都有幻化神巫之能,刀南蛇幻化的神巫是巨蟒,凰飛龍是蛟,卻沒有山丘那麼大,只兩丈長,胳膊粗細,阿儺則是毒蜂。”

中射將軍景渙道:“如此說來,應是刀南蛇的巨蟒。”

崔明道:“為揚州左郎幾年,此三人我也有所耳聞,皆為神巫境。”

昭元搖頭:“就算倉猝中伏,單憑這三個神巫,想要殺孫梁也是不能……庸藏,芒碭山是誰的封地?”

庸藏道:“乃客卿申伍之地。”

景渙當即道:“原來是他?兩年前州來戰場上,申伍與元子讓領兵上陣,當時歸屬申鬥克麾下,兩軍致師時,武勇異常,連吳國夫概都讚不絕口。”

昭元道:“此乃吳人離間之計,就不需多說了。”又若有所思道:“歸屬申鬥克麾下……倒是有意思……”

崔明忙道:“芒碭山我亦熟之,申伍本為丹師,因茅貢靈丹之事,與申鬥克結仇,在州來軍前,申鬥克處心積慮欲置其於死地,最終將庸、夔、麇三國聯軍逼反,方有其後鹿鳴澤、大竹亂兵之禍。”

昭元聽得很認真:“接著說。”

崔明又道:“但申伍是個專注修行的人,並不戀棧貪權,去年時,主動將芒碭山封地一分為二,贈予好友,其人則飄然遠去,至今一年有半,不知所終。”

昭元問:“隱退了?”

崔明低頭:“這就不知了,但芒碭山已非其地,這卻是事實。”

昭元讚道:“崔左郎熟知四國、百越事務,不愧是崔氏子弟,當真用心了。”

崔明道:“這是我的本分。”

昭元道:“諸位,我欲南下攻打芒碭山,有何良策?”

庸藏道:“昭帥無需憂慮,自上庸向南直至芒碭山,有大道二百里,可通車馬,大軍南下,三日可至!”

上車將軍昭伯崖請令道:“末將願率前軍南下,為大夫奪取芒碭山!”

崔明高聲道:“不可!上庸至芒碭山雖有直道,但此道曲折險峻,道旁盡是高崖深澗,途徑之處多瘴癧毒蟲,且深入蠻部之地,兇險萬分!”

景渙問:“崔左郎的意思是?”

崔明道:“如今掌控芒碭山的,是大夫盧芳和金有象,此二人皆忠義之輩,忠義卻不在慶予,盧芳之義在於申伍,金有象之忠,同在申伍,大夫只需給我一道詔令,封申伍為大夫,我必可說服彼輩來投,不戰而下芒碭!”

昭元沉吟片刻,道:“待我思之。”

議事之後,昭元迴轉寢殿,這裡原本是慶予的寢宮,慶予降後,昭元為恐夜長夢多,竟是一刻也不停留,將慶予和大部分庸國大夫押送郢都,這裡便成了他寢殿。

是繼續打下去,還是一道檄文勸降,昭元還在斟酌。繼續打下去當然是一勞永逸之舉,但崔明諫言中提到的困難,的確令他很是猶豫。

勸降也同樣利弊分明,好處是不費一兵一卒——前提當然是能勸得動,壞處則是依舊留存隱患。芒碭山深處百越諸部,名義上的歸順臣服,並非真正臣服,留著這股庸國餘孽,將來一旦與楚國產生矛盾,不服王令,隨時可以依託百越蠻族,北上襲擾楚國。

正思索間,忽有門客稟告,說是學宮來人,要見昭元。

昭元有些詫異,聽說郢都學舍的沈諸梁死了,莫非來的是新任行走?又或者是揚州行走?

當下吩咐:“置備酒宴!”

耳畔卻傳來一聲輕語:“莫要驚擾,只做密談。”

昭元修為日深,如今已是資深煉神巔峰,距破境煉虛只有半步之遙,否則也不可能擔任主帥單獨領軍。他曾為令尹屈完謀主,是楚國施行擴張戰略的積極推動者,深受楚王信重。這次南下,也是楚王對他的一次歷練,整個郢都都知道,若是得了機緣破境,他便是囊瓦的繼任者,下一任的令尹。

以他如此修為,這一聲卻如在耳邊低語,明明知道對方就在門外,卻完全感受不到聲音來自何方,當真是神乎其技。

昭元連忙趕到門前,向外躬身迎候:“昭元恭迎學宮奉行,不知是哪位奉行大駕光臨?”

一個普普通通的劍士步入寢殿,身著灰麻衣,腳踩鹿皮靴,身後揹著柄稻草編成的劍鞘,樸實得就像是路邊酒肆中四處打聽訊息,準備投入某位大夫門下的劍士。

這樣的劍士,昭元家門口隨時隨地可以抓到一大把!

但昭元卻愈發恭敬:“可是劍宗當面?”

那劍士嘆了口氣:“劍之一道博大精深,何敢稱宗論祖?”

劍宗,通常是指以劍道為立派之基的修行宗門,但也有特例,比如單指一人。天下只有一個人被稱為劍宗,說的不是宗門,而是宗師——

這個人就是位列稷下學宮十八奉行之一的於奚。

昭元立刻彎了彎腰,伸手延請:“恭請於奉行入座!”

於奚道:“於某前來,是為查案,百越廣袤,於某人單力孤,想請昭大夫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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