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情意纏綿的男女(1 / 4)

小說:血之罪 作者:何家弘

洪鈞給楚衛華打電話,談了自己上週去哈爾濱找李青山的情況,並希望楚衛華能和他一起再去一趟哈爾濱。他認為,只要李青山能同意向法院提供一份證言來說明他在1984年4月17日夜裡看到的黑影沒進鄭家院子而且他也沒看清那人是不是鄭建國,那麼為鄭建國平反的工作就又前進了一步。楚衛華同意去,但要等到明天,因為他手裡還有另外一起案子。洪鈞認為自己沒必要再等一天,就決定今晚動身。他和楚衛華約好後天早上在哈爾濱火車站的出站口見面。洪鈞對楚衛華說的理由是要抓緊時間先和李青山談談,但他實際上還有一個理由——想見久別重逢的肖雪。他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初戀時期,只要沒有緊急的事務纏身,他就急不可待地想來到肖雪的身邊。

晚上,洪鈞提前來到濱北火車站,買好車票,但是離火車進站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洪鈞在候車室裡走著,想找個坐椅休息一下。

候車室裡十分暖和。雖然這裡的空氣中混雜著菸草的氣味和人體的汗味,但是人們寧願擠在這裡也不願意到外面去呼吸那新鮮但寒冷的空氣。每一條長椅上都坐滿了人。有的在睡覺,有的在聊天,還有的在讀書或看報。靠大廳的右邊,有幾個青年人圍坐在地上打撲克。他們的笑罵聲增加了大廳裡的嘈雜。

然而,就在離打牌人不遠那個牆角的暖氣邊上,有一個蓬頭散發的女人蜷縮著躺在那裡。她面向暖氣,頭下枕著一個破舊的花布包袱,一動也不動,似乎睡得很香。

洪鈞覺得這個女人的打扮有點像那個濱北餐廳的瘋女人,便不由自主地停住腳步,一邊看青年人打牌,一邊看著那個女人。

突然,那個女人一翻身坐了起來。大概是年輕人的一陣喊叫驚醒了她的美夢。她狠狠地瞪了那幾個打牌人一眼,然後愣愣地坐靠在暖氣上。

她果然是那個瘋女人。洪鈞已經是第三次見到她了。每一次見面,她都會引起洪鈞的猜想。她大概發現了洪鈞在注意她,便抬起頭來,直勾勾地看著洪鈞。洪鈞急忙低下頭去假裝看人打牌。他覺得這女人的感官其實很靈敏,反應也很快,只是目光呆滯而已。

這時,去哈爾濱的火車開始檢票了,洪鈞隨著人群走向檢票口。進入站臺後,又等了一會,只見一列火車由北駛來。車燈劈開夜間的霧氣,在車頭前面照出一小片明亮的空間。

車頭從人們身邊駛過,並開始減速,車輪發出尖厲的剎車聲。火車停穩後,列車員開啟車門,放下階梯擋板,於是每節車廂的門口都開始擁擠起來,偶爾還傳出幾句上下車旅客的叫罵聲。

洪鈞不習慣與人爭擠,便站在後面等待。當他最後一個走進車廂時,不僅座位上都擠滿了人,而且連座位中間的過道上也擠滿了人。有的人站著,有的人坐在麻袋上或行李捲上,還有的人乾脆坐在地上,把雙腿伸到對面的椅子下邊。車廂裡的空氣也異常渾濁。雖然車廂邊上貼有“請勿吸菸”的標誌,但仍然有一些菸民在旁若無人地吐霧噴雲。

洪鈞見車廂裡沒有自己的立身之地,便退回車門處。這裡雖然冷一些,但卻安靜了許多。他把手提箱放在地板上,身體倚靠在門角處,眼睛望著窗外。

列車慢慢啟動並逐漸加快速度。車輪發出有節奏的“咣噹,咣噹”的聲音。濱北縣城的燈光消失在山岡的後面。車窗外漆黑一團,只是偶爾有幾處燈光向後面飄去。遠方天地之間有些星星點點的亮光在閃爍著、跳躍著,但已很難分辨那是燈光還是星光了。

洪鈞覺得火車開得太慢。他恨不能立刻飛到肖雪的身邊!這個念頭使他覺得此次旅行更加難熬。他知道,自己的大腦不能空閒,便強迫自己專心思考李紅梅一案的情況。他覺得自己目前對案情的認識還有幾處空白,就試圖將其填補起來。他假設了幾種情況,但都不太滿意。他知道自己需要更多的證據。他不再思考那幾處空白,而是回憶上次與李青山談話的情況。最後,他的思維又集中在李青山那幾句自言自語的話上——

“死的死了,沒死的還得活著;判的判了,沒判的也判不了。當時都沒說清楚,現在還說個啥……”

洪鈞逐句分析著:“死的死了”,顯然指的李紅梅;“沒死的還得活著”,可能指李青山自己,也可能指別人;“判的判了”,當然指鄭建國;“沒判的也判不了”,這句話裡似乎有沒判的才該判的含義,而且這判不了可以是因為跑了找不著,也可以是因為有權有勢,還可以是因為沒有證據證明。後兩句話更有意思。既然他說“當時都沒說清楚,現在還說個啥”,那他就不應該講了,可是他接下來又講了那天的情況……難道,他本來想說的不是這個?或者說,他後來講的情況並不是他認為“當時都沒說清楚,現在還說個啥”的內容!由此可見,李青山一定還知道其他重要情況。也許,這就是他曾對李紅杏說過的“還懷疑另外一個人”。

想到此,洪鈞更急於趕到哈爾濱了,因為他想盡快解開這個謎。他看了看手錶,知道自己還得坐好幾個小時的火車呢。於是,他把手提箱橫過來,坐在上面。他覺得,坐著比站著舒服多了!

第二天早上五點多鐘,火車到達哈爾濱車站。洪鈞出站後,叫了一輛計程車,直接來到道外區的那所小學。

此時天剛亮,學校裡靜悄悄的。不過,李青山已經起來了,正站在學校門口活動腿腳。洪鈞走過去,叫道:“李大爺,您早!”

“你早!你是——噢,洪律師呀!你咋又來了?”李青山的聲音有些緊張。

“來看看您!”洪鈞把手提箱放在地上,隨隨便便地說:“您這練的是什麼功啊?”

李青山見洪鈞沒提案子的事,而且看樣子像路過,語氣輕鬆了一些,“啥功也不功!我這輩子幹活兒習慣了。一天閒待著身上就難受!趁早起沒人,活動活動。洪律師,回北京啊?”

“案子還沒辦完,哪能回北京呢!我這不又來找您啦!您看,咱們就在這外邊談談?”

李青山的心又提了起來。他看了看不時有人走過的街道,無可奈何地說:“咱們還是到屋裡去談吧!”

洪鈞跟著李青山走進傳達室。坐下之後,洪鈞開門見山地說:“李大爺,上次和您談完之後,我仔細分析了您講的話,我覺得您實際上並不相信鄭建國是殺害紅梅的兇手。”

“那事兒都過去十年了,你老提它幹啥?反正紅梅也活不過來了!”

“紅梅是不能再活了。可是您也得考慮考慮鄭建國呀!你們是多年的老鄰居,看著他長大的。您知道他不是兇手。可是,他已經在監獄裡關了十年啦!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哪!監獄裡那日子不好熬啊!您想想看,您對得起他死去的爸爸媽媽嗎!”

“我也沒說他是兇手啊!”李青山的聲音很小。

“可是您原來作證說,夜裡看見一個黑影進了鄭家,看著像鄭建國。那不就害了他嘛!”

“可他的罪也不是我定的,是血型定的嘛!”

“李大爺,如果我們不查出殺害紅梅的真正凶手,那不僅對不起鄭建國,也對不起紅梅啊!”

“可咱也不能瞎說啊!”

“您原來不是還懷疑過另外一個人嗎?”

“可那也只是懷疑!”

“您懷疑的人是誰?”

“……”

“您不要有顧慮,我會替您保密的!”

“你讓我想想,洪律師。我現在腦瓜子裡亂哄哄的。”李青山皺著眉頭考慮了一陣子,才問洪鈞:“洪律師,你上回說這個案子法院又審了,是麼?”

“對!”

“那你能不能叫法院來位同志,我跟他談談。洪律師,我不是信不過你。可你是給鄭建國打官司的,不能代表政府,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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