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馬普爾小姐的故事(1 / 2)

“您是什麼時候發現,”旺斯特德教授問道,“那兩個女人是跟著您、保護您的私家偵探?”

他坐在椅子裡,身體前傾,意味深長地看著這個白髮老太太:她姿勢筆挺地坐在他對面的一張椅子裡。此刻他們正在倫敦市的政府辦公樓裡,在場的還有其他四個人。

一位是檢察官辦公室的官員,一位是倫敦警察廳的助理局長詹姆斯·勞埃德爵士,一位是梅德斯通監獄的典獄官安德魯·麥克尼爾爵士,第四個人是內政部部長。

“直到昨天晚上,”馬普爾小姐說,“直到那時候我才真正確定。庫克小姐去過聖瑪麗米德,我很快就發現她並非她所表現出來的那個人——一個園藝知識豐富的女人,到那兒去幫助一個朋友打理花園。很明顯她去那兒的唯一目的是讓自己熟悉我的相貌。由於我知道她的真正目的,因此當我在旅行車上再次認出她來的時候,必須做出判斷:她跟隨旅行團是為了保護我,還是我的對手派來的敵人。”

“昨天晚上,當庫克小姐用非常清楚的話語提醒我,阻止我喝克洛蒂爾德·布拉德伯裡-斯科特放在我面前的那杯咖啡時,我才真正確定下來。她的措辭很巧妙,但警示性也很明顯。之後,當我跟她們兩人說晚安的時候,她們其中一人牽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兩手中間,非常友好而熱情地握了握。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她給了我一樣東西,後來我發現是一隻高音哨。我帶著它去休息了。接過女主人一定要我喝的牛奶,道過晚安,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那簡單而友好的態度發生變化。”

“您沒有喝牛奶?”

“當然沒有。”馬普爾小姐說,“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

“請原諒,”旺斯特德教授說,“讓我驚訝的是您沒有鎖門。”

“那是非常錯誤的做法。”馬普爾小姐說,“我想讓克洛蒂爾德·布拉德伯裡-斯科特進來。我想聽聽她會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我想她肯定會進來,但那需要足夠長的時間,她要確認我喝了牛奶,處於一種近似昏迷的睡眠之中——大概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是您幫助庫克小姐藏進衣櫥的嗎?”

“不是,她突然出來的時候我也大吃一驚。我想,”馬普爾小姐考慮一番,若有所思地說,“她是在我沿著走廊去……呃……去浴室的時候溜進去的。”

“您知道那兩個女人在房子裡?”

“在她們給了我哨子之後,我想她們可能就在不遠的某個地方。我認為進入那幢房子不是件難事,它沒有百葉窗或防盜警報器這一類的東西。她們中的一個藉口落了手提包和圍巾又回來的時候,可能拉開了窗戶的插銷。我想她們應該是一離開就馬上折回房子了,一直等到屋裡的人全都上床睡了。”

“您冒了很大的風險,馬普爾小姐。”

“我希望一切順利。”馬普爾小姐說,“一個人這一生有很多風險不得不冒。”

“順便說一句,您那個寄送包裹給慈善機構的小花招大獲成功。裡面有一件簇新的、顏色鮮豔的男士高領套頭毛衣,是紅黑格相間的。非常惹眼。是什麼讓您想起那件事來的呢?”

“這個,”馬普爾小姐說,“真的很簡單。埃姆林和喬安娜關於他們所見之人穿著的描述表明那人是故意讓人注意到的,顏色鮮豔、惹人注目,這個很重要:這種衣服不會藏匿在本地,也不可能儲存在旅客的私人物品中。它必須儘快被送到遠處,而實際上只有一種方法能成功處理掉這種東西,那就是透過郵局。衣物一類的東西可以很輕鬆地送到慈善機構那兒去。想一想,那些為失業母親籌集冬天衣物的人,或者類似這種慈善機構的人,發現一件幾近嶄新的毛衣時會多麼高興。我要做的就是找到東西被寄去了哪裡。”

“那麼,您是直接去郵局問的嗎?”內政部部長的表情有點驚訝。

“當然,但不是直接問的。我是說,我不得不裝得有點慌亂,並解釋說,我本想寄衣服給慈善機構,但寫錯了地址,而他們也許能告訴我我那位好心的女主人帶過來的包裹有沒有寄出去。一個非常好的女員工努力地回憶,並想起那個地址確實並非我想寄的那一個,還把地址抄下來給了我。我想她完全沒懷疑我是想打探什麼訊息。哦,我不過是個昏頭昏腦的老太婆,她很關心我包裹裡的衣服寄去了哪裡。”

“啊,”旺斯特德教授說,“我認為您是一位演員,馬普爾小姐,就像一位復仇者一樣。”然後又說,“您最開始注意十年前發生的那件事,是在什麼時候?”

“起初,”馬普爾小姐說,“我發現事情很困難,幾乎不可能。我在心裡責備拉斐爾先生沒有把事情清楚地告訴我。但是現在我明白了,他不這麼做是很聰明的。真的,你知道,他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我能理解他為什麼會成為一個大金融家,輕易地賺到這麼多錢了。他把計劃安排得如此精細,每一次都能給我提供足夠的錦囊妙計,我則依計而行。首先,我的守護天使仔細地認準了我的樣子;其次,我按照指示參加了旅行,並結識了旅行中的人。”

“開始的時候您懷疑過嗎——如果我可以使用這個字眼,懷疑旅行團中的某個人?”

“我只是想到一種可能性。”

“沒有感覺到罪惡的氣息?”

“啊,您還記得這一點。沒有,我認為那裡沒有明確的罪惡氣息。沒人告訴我我要聯絡的人在哪兒,但是她向我做了自我介紹。”

“伊麗莎白·坦普爾?”

“是的,就像是一盞探照燈,”馬普爾小姐說,“黑夜中的光明。到那時為止,您瞧,我仍然處在黑暗之中。但肯定存在某些東西,我的意思是,從邏輯上看必須存在,因為拉斐爾先生的指示,在某個地方一定會有一個受害者和一個兇手。是的,肯定有一個兇手,因為這是拉斐爾先生和我之間唯一的聯絡。在西印度群島曾經發生過一起謀殺案,我跟他都被捲入其中,而他對我所有的瞭解就是我跟那個案子的聯絡。所以這不可能是其他型別的犯罪,也不可能是一樁隨隨便便的案子。它一定——並且明確地表現出來——是一樁邪惡的、精心策劃的犯罪,邪惡取代了良知。必定有兩個受害者,一個被殺了,另一個則是非正義的犧牲品,因莫須有的罪名遭到指控。雖然我仔細思考了這些事,但在跟坦普爾小姐談話之前,我依舊毫無頭緒。她非常熱情、非常迫切,於是,我跟拉斐爾先生的第一個聯結出現了。她談起她認識的一個女孩兒,這個女孩兒曾跟拉斐爾先生的兒子訂過婚,這是我的第一束光亮。然後,她又對我說這個女孩兒沒有嫁給他。我問為什麼,她說:‘因為她死了。’然後我問她是怎麼死的,是什麼害死了她,她非常堅決、咄咄逼人地說——現在我仍然可以聽見她的聲音,那聲音就像深沉的鐘聲——是愛情。之後她又說:‘愛情是這世上最可怕的詞。’我不知道她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實際上,我最開始想到的是,這個女孩兒由於不幸的愛情而自殺了。經常發生這種事,每次都是一場慘痛的悲劇。那時候我最多也就知道這些了。事實上,她此次出行並非一場快樂的旅行,她告訴我,她要去做一次朝聖。她要去某個地方,或者去見某個人。那時候我並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後來才知道的。”

“是布拉巴宗副主教?”

“是的。我那時候還不知道他的存在。但從那時起,我覺得這場戲的主要人物——主要演員,隨便您怎麼說——並不在旅行團裡,不是旅行團中的遊客。我只猶豫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在某些特別的人物身上遲疑著。我曾經懷疑過喬安娜·克勞福德和埃姆林·普賴斯。”

“為什麼懷疑他們?”

“因為他們年輕,”馬普爾小姐說,“因為年輕總是跟自殺、暴力、強烈的嫉妒和悲慘的愛情聯絡在一起。一個男人殺死了他的女朋友——這種事經常發生。是的,我考慮過他們,但在我看來他們似乎與此沒多大關係。沒有邪惡的陰影,沒有絕望,沒有不幸。昨天晚上,我們在‘舊園’喝雪利酒的時候,我故意說他們提供了虛假訊息,還說他們才是伊麗莎白·坦普爾之死的最大嫌疑人。等我再見到他們的時候,”馬普爾小姐表情認真地說,“我會向他們道歉的,我利用了他們,分散犯人對我真實想法的注意力。”

“那麼,接下來是伊麗莎白·坦普爾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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