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1 / 6)

第三十章站街女

阿衣古麗在一次偷盜嬰兒的時候被人發現,她被打的奄奄一息,事主怕她死掉,所以沒有送到公安局,而是將她扔在了醫院門口。

很多天以後,廣州三元里世康大街出現了一個新疆妓女,她是那條街上最老最醜的娼妓。她坐在髮廊的玻璃門之內,象是安靜的空氣,靜悄悄的培養著下身的金針菇。她不笑,因為門牙掉了兩顆,即使是白天,她也給人帶來夜晚的氣息。這個尚未染上梅毒的女人對每一個路過的人招手,她特別鍾情老年人,她勾手指,拋媚眼,甚至掀起裙子,然而生意還是慘淡。沒過多久,她交不起房租和當地小痞子收的保護費,只好濃妝豔抹走上街頭。這個站在路燈下打哈欠的女人,在夜晚她可以做為城市的夜景,正如烏雲也是天空的一部分。

第三十一章丐幫

在廣州的車站、碼頭、廣場、地鐵通道、人行天橋,有那麼一群人,不管夏天還是冬天,老是躺在水泥地上,身上蓋著一條破毯子,自己的胳膊就是枕頭,站起來時,頭從一個窟窿裡鑽出來,那毯子也就成了衣服。

他們還有一頂帽子或者一個破茶缸用來乞討。

曾有個過路的小女孩在一個冬天對此產生疑問,她問媽媽,“這些人不冷嗎?”

媽媽說,“他們是乞丐。”

小女孩說,“乞丐是什麼?”

媽媽說,“就是要飯的,要錢的,叫花子。”

小女孩說,“他們為什麼當叫花子啊?”

媽媽說,“因為他們窮,沒錢。”

小女孩說,“他們為什麼窮啊?”

媽媽不說話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小女孩又說,“他們的家在哪?”

沉默……

沒有任何一個城市會禁止乞討。救助站只起到兩種作用:收容和遣送。

每當城市有什麼重大活動時,諸如領導視察、外商投資、建立文明城市等等,城管就會把這些乞丐、神經病、垃圾桶裡揀東西吃的流浪者——把這些影響市容的傢伙們全部抓起來,如果救助站塞不下,那麼就會把他們塞上大卡車,趁著夜色,遣送到另一個城市。

當然,另一個城市也是這樣做的,過不了多久,那些熟悉的小黑臉依然回到我們身邊,等著下一次免費的旅行。

一個下夜班的紡織女工曾經看見過一個驚恐的畫面,在她回家的路口,出現了二十多個黑衣人,他們姿態怪異,有的躺著睡覺,有的坐在地上不停的搖頭,有的站著看著天空發呆,有的唸唸有詞,有的大喊大叫,全都是破衣爛衫,臭不可聞。

在文明下面,社會的土壤下面,還有另外一個世界。

有位76歲的老人扮為乞丐,臥底行乞兩月,自費萬餘元,揭開殘害脅迫流浪兒童行乞的重重黑幕,他撰寫的調查筆記,被國家領導人長篇批示。這位值得尊敬的老人是在深圳居住的北京離休老幹部曹大澄。

在他的調查筆記中可以看到乞丐已經職業化,組織化,集團化,帶有黑社會色彩,他們按籍貫聚集在一起,劃地為牢,如果有人侵犯了自己的地盤,那麼就會爆發群毆事件。

每個城市都有著城中村,低矮的房屋,破敗的街道,到處是垃圾,走進去,會看到幾個又瘦又髒的小孩子用樹枝敲打著一個瓦罐,離開的時候,那些孩子還在敲著。

廣州粵溪新村,棠下村,租住著大量的乞丐,這樣的乞丐村在武漢賀家墩有一個,在北京南站附近的東莊還有一個。

這是一個唾棄不到的角落,汙穢在這裡彙集,渣滓在這裡沉澱,讓我們跳進這個糞池,走進這些人的靈魂深處。各種臭味混合在一起,眼前恍惚,只能看見光怪陸離的黑暗景象,有的象人,有的不成人形。他們群體性的蠕動,匯聚成一個怪物:丐幫。

他們也是社會秩序上的一環。

當乞討不再是因為貧窮而是因為懶惰,當乞討成為一種職業,任何邏輯到了這裡也就成了亂麻,自尊在這裡沒有立足之地。他們聚在一起也有些光,在兩次欺騙之間的間歇,這麼多從未流過淚的眼珠子,閃爍著貪婪也閃爍著對生活的嚮往。白天敷上自做的爛瘡去要錢,晚上搖身變成劫匪去搶錢。汙水流進流出,這些四肢健全的寄生蟲從陰暗的巢穴走向城市的大街小巷。蛔蟲也可以變成蟒蛇,它所吞噬掉的東西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多。不斷的有人墮落到這群體裡來,以別人的同情和憐憫為生活來源,以懶惰為起點,以愚昧為終點。

當然,也有一些真正的乞丐,他們不是為了生活而是為了生存,例如,殘疾人。

下面這段蓮花落是一個老乞丐唱的,也就是說,這些話來自一個乞丐的內心世界。

他下肢癱瘓,兩手划著一輛自制的小車,彷彿他的周圍是海。

他每天都打著快板沿街行乞。

(白)來啦來啦又來啦!

太陽出來照西牆,

照著俺的破衣裳。

叫花衣,叫花帽。

還是去年的那一套。

竹板一打震街頭,

拜拜三教與九流。

竹板打,進街來,

一街兩路的好買賣。

金招牌,銀招牌,

這幾天,俺沒來,

各行各業都發財。

要拜俺就挨家拜,

拜拜財神人不怪。

家有規,行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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