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聽到費瀾的回答,抬眼便看見費瀾有些欲言又止。葉令蔚眯起了眼睛,儼然是準備要找茬的樣子。
“不好看?”葉令蔚小聲嘟囔了一句,他鼻樑上還架著那副鏡框,鏡框的粉色是偏暗的啞光,絲毫不顯得娘氣,像是被養在城堡裡的小王子。
“那你試試看。”葉令蔚隨便從攤子上拿了一副,亮金色的鏡框,還掛著細細的一條鏡鏈,鏡鏈垂在衣領上,這樣的鏡框,沒點硬實力,戴著就純屬是在搞知。
更別提費瀾還穿著衛衣。
葉令蔚退後一步,想要看費瀾出醜,相機都開啟了。
費瀾看向他。
葉令蔚嘴角的知僵住。
看了兩秒鐘,葉令蔚伸手就要去摘,費瀾拿開他的手,“真的很醜?”
費瀾對自己的美醜沒什麼概念,但看葉令蔚僵住的神色,他心裡就有點沒底了,伸手按住葉令蔚的肩膀不許對方動彈,湊近了葉令蔚,“你嫌我醜?”
“不是......”向來有些目中無人的葉令蔚張了張嘴,眼神躲閃,不敢跟費瀾對視,後退。
“哎喲!”楚然本來彎著腰在研究糖人是怎麼做出來的,突然被人從後邊撞了一下,差點一頭栽進人家的糖桶裡。
他扭頭想看是誰,發現葉令蔚低著頭,被費瀾逼得簡直沒地方跑了。
那模樣怪可憐的。
他這才去看費瀾,費瀾掃了他一眼,楚然立馬被凍在了原地。
“高臨浩......怕怕......”楚然往高臨浩旁邊躲。
“怕......你怕個錘......”高臨浩不耐煩的用手肘去拐楚然,卻在瞥到戴著眼鏡的費瀾的時候一下子跟被電到了似的繃直了身體,他剩下的話被卡死在喉嚨裡。
費瀾表情本身就不多,面無表情時神色顯得異常冷淡,平時冷淡就算了,鏡框一架上去,那股子涼薄的勁兒迎面撲來,鏡片將眸子裡的銳利顯現了個淋漓盡致,反射出的寒光令人心頭一凜。
高臨浩去看葉令蔚,原來他還有知道怕的時候。
葉令蔚再次伸手去摘費瀾的眼鏡,“摘了吧,怪醜的。”
他不想承認自己被這樣的費瀾嚇著了,無法看清全部的神情,鏡片後的眼神顯得格外的銳利,葉令蔚有一種馬上就要被費瀾關小黑屋的錯覺。
費瀾順從的讓葉令蔚摘下了眼鏡,眼鏡雖然取了,但葉令蔚的話卻在費瀾的心裡埋下了根。
舉著糖人回到客棧,班上有同學在院子裡打撲克,招呼著讓葉令蔚等會也下來玩兒,葉令蔚正要答應,被高臨浩按住頭,高臨浩嚷嚷道,“我們都有四個人可以湊一桌了,誰要跟你們打撲克。”
循著樓梯上二樓,高臨浩跟葉令蔚說道,“你別看他們平時一個個正兒八經的,這種時候,就變著法兒的贏我們的錢。”
葉令蔚聽著高臨浩一路吐槽,很快到了分給他們的房間。
兩張雙人床,床都不算大,如果兩個人個子都很大甚至可能還會有點擁擠。
古香古色的裝修和設計,連鏡子的邊都是竹編的,地上鋪著草蓆,陽臺種著幾盆雛菊,從陽臺看出去,能看見連綿起伏的矮山,矮山上的燈,像星星從夜空裡落下來點綴上去的。
院子裡掛著星星燈,擺著幾張石桌,石桌邊上圍著的都是班上的同學,他們正喊著讓老闆做飯吃。
葉令蔚看著這一幕,有些感慨。
高臨浩摸了過來,“你在看什麼?”
葉令蔚有半晌沒回答,像是沒聽見一樣,高臨浩正準備回答的時候,聽見葉令蔚問自己,“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覺得特別難過?”
高臨浩愣了一下,隨即抬手一巴掌拍在葉令蔚的後腦勺,樣子好像真有些惱了,“瞎放什麼狗屁。”
“就是突然想到了,醫生也這麼說,在手術之前,我或許睡著覺也會病發。”葉令蔚說的是真的,原身,不是,是他自己,就是在教室睡午覺的時候病發死去的。
所以剛才在如此真實的接觸到人間的煙火氣的時候,他才會這麼感慨。
高臨浩語氣變得乾巴巴,“那你什麼時候做手術......”
“沒有可以用的心臟,”葉令蔚垂下眼,“做不了。”
高臨浩愣住,他看著葉令蔚,對方身形單薄,他想到他看見的葉令蔚心臟病發的模樣,心裡難過無法自抑,“不一定非要做手術的,你現在這樣不也挺好的。”
葉令蔚嘆了口氣,幽幽的轉頭看著高臨浩,“我騙你的。”
“什麼?”
“手術就在明年的暑假,我騙你的。”葉令蔚說道。
高臨浩怔了很久,站起來,面無表情的看著葉令蔚,許久,他開口了,“這他媽一點都不好知。”
他轉身離開了,一屁股坐在床尾的地上,看楚然在看動畫片,撒氣一樣踹了對方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