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4章 繼承的意志

小說:魔獄 作者:造化齋主

絕魂陣中,死氣瀰漫。

“你來了,九號,我想你該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為什麼對主人下達的命令毫無回應?”

天地厲氣凝聚而成的祭臺上,面無表情的周旦用極其嚴厲的語氣斥道。

“因為過去的九號已經死了,在數年前就因心傷而亡,站在這裡的,是繼承了別人的心願,決意為自己而活的六道宗弟子,洪馗。”

洪馗也是一樣的面無表情,他跟周旦除了相貌不同外,其餘的特徵、氣質、語調皆是一模一樣,兩人面對面的站著,就像是兩具人偶——其中一具突然變得不聽使喚了。

周旦琢磨了一會,眼神立時變得嚴厲:“你想要背叛主人!”

“我並沒有背叛的心思,”出人意料的,洪馗居然搖頭否認,只是接下來又道,“還不明白嗎,那個忠心於主人的九號已經死了,數年前就死了,我只是繼承了別人的意志,就我自己而言,並不想背叛,但繼承來的意志中的確有背叛你們的想法,所以我做出了背叛的行為。你可以稱呼我是叛徒,因為我的行動是這麼做的,但我本身並沒有這樣的意願。”

若換成其他人,只怕當場就要大罵洪馗在狡辯,但周旦不同,他很鄭重地分析了洪馗說的話,並予以總結和歸納,在相信是真話的基礎上加以理解。

於是,他皺眉問道:“你繼承的意志源自誰?”

“六號……不對,是俞溟溟,”洪馗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她殺死了從前的我,然後將心送給了我,現在這顆心正在我的胸腔中有力的跳動著,支撐著我的生命,所以未來的人生,我要為完成她的心願而活。她嚮往自由,渴望無拘無束的生活,期盼著能為自己而活,所以我便這麼做了——儘管我仍不明白她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我覺得,只要做符合她心意的事情,遲早有一天能夠領悟她的想法。”

“居然是六號,本以為她因為壽元耗盡而身亡在外,居然還有這麼一層因果在……”周旦沉默了一陣,隨即否認道,“你說的話並不合理,你繼承的只是她的心臟,沒必要連她的心願也一併繼承,你的身體依舊受你控制,觀你言行,思想上也沒有被操控的痕跡,也即是說,一切行為皆是出自你自己的意願,如果你不願意這麼做,就能拒絕繼承六號的心願,沒人能夠強迫你。”

“錯了,若我拒絕繼承俞溟溟的心願,你們就會強迫我去完成任務。我的確還不能領悟俞溟溟的想法,但我想,自己或許並不怎麼喜歡完成任務,現在我已經擺脫了主人的控制,他的那些懲罰手段再也不能對我起效,那麼,我為什麼非要給自己新增任務呢?”

洪馗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著自己背叛的理由。

周旦不假思索的問答:“因為我們就為了完成任務而生,這是我們存在的意義。”

洪馗又一遍強調:“我再說一遍,抱有相同價值觀的九號已經死了,那個認為自己是為任務而生的九號,已經於數年前的異界,死在俞溟溟手裡了。”

“你要背叛主人的養育之恩?”

“你混淆概念了,創造我的是主人,但養育我的卻是六道宗,聽從你們的命令,出賣六道宗,才是背叛養育之恩。何況,對我有再造之恩的是俞溟溟,要報答創生之恩,也是向她報答,至於要報答主人創生的九號,已經死了。”洪馗不厭其煩,再一次說出自己已死的事實。

“……明白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敵人,優先消滅的敵人。”周旦用極其冰冷的聲音說著,“只是你不該撒謊,俞溟溟根本沒有殺死你的能力。”

“當初的我也是這麼想,然後我死在她手裡了,就是因為這件事,我才相信了她說過的話,或許,我們真能打破命運的枷鎖。”洪馗想了想,又補充道,“知道麼,如我們這樣的造物成就天級元丹的方法?”

周旦終於流露出情緒,有些驚訝地問:“你知道方法?”

洪馗回答道:“其實很簡單,轉世就行了。這一世我們有先天不足,註定無法成就天級元丹,可只要經過一次轉世,從頭再來,就跟常人無異。當然,為了儘可能的保留記憶,最好還是先以地級元丹或者人級元丹成就天人之後,再行轉世。”

周旦失望道:“你的方法只是逃避,毫無意義。”

“錯了,對主人而言,這種方法的確只是逃避,沒有意義,因為他想要創造出能夠證天級元丹的造物,而轉世後的凡胎與他毫無干係,但對我們而言,此事卻是極有意義,因為這是讓我們有機會觸及大道的方法——正因如此,主人是決不允許我們這麼做的。”

周旦先是露出煩惱的表情,彷彿腦中思維在天人交戰,隨即驚醒:“你在蠱惑我!”

洪馗糾正道:“應該說是引導,我想要解放桎梏你的思維的枷鎖。”

“那你的行為註定徒勞無功,因為你今天就要死在這裡,太虛幻境的護命法則已經失效,你若身亡,便是真的身亡,不可能再回去六道宗,這也是主人交代給我任務,如果你真成了叛徒,就將你擊殺!”

周旦揚手,一柄通體漆黑的寬柄長劍出現在掌心,握住劍柄的剎那,他的殺意勃然而發,雙瞳中再無感情,舉劍指著洪馗道:“認命吧,你贏不了我的,雖然你我都是重視戰鬥能力的人偶,但我是在你之後創造出來的,根據你的資料進行強化後的成果,無論哪一方面,我都勝過你,哪怕不借用陣法的威能,你也毫無勝算。”

“我知道,但是我的心在鼓勵我,不要放棄,如果連你也無法擊敗,還談什麼打破命運呢?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如果凡事都早已註定,那還要修煉做什麼?千古艱難惟一死,既然你決心殺我,我還有什麼可害怕的呢?我要試一試,也許擊敗了你,我就能明白當初俞溟溟的心情了。”

洪馗藏在袖口中的雙手暗捏法訣,周旦腳下地面忽然躥出一雙淒厲鬼爪,抓住他的雙足,幾乎同一時間,數條由魂力凝聚而成的鎖鏈拔地而起,將他牢牢捆住,正是地鬼鎖魂咒,隨即腦後傳來破空聲響,卻是巫魂絕命劍趁隙殺來。

“你真是愚蠢得令人惱火啊!俞溟溟能擊敗你,並不代表你也有希望擊敗我,也罷,為了讓你徹底死心,我便不動用絕魂陣的力量,堂堂正正的一戰,讓你心服口服!”

周旦渾身真氣一震,如驚龍怒吼,又似狂風海嘯,四面擴散而出,竟是強行震碎身上的魂力鎖鏈,順勢反手一劍,正中巫魂絕命劍,正是針尖對麥芒,漆黑寬劍的劍氣噴薄如浪,強行將巫魂絕命劍彈開,復又朝著腳下劈出兩劍,斬斷鬼爪。

打破困境,立即展開還擊,周旦左手匯聚無窮魔氣,朝著洪馗反手一撈,相同氣息的咒術引動,令其腳下的地面也鑽出一對鬼爪,以及數條鎖鏈捆縛而來。

洪馗早有防備,縱身躍上半空,躲開鬼爪,同時喚回巫魂絕命劍,連劈數劍,斬斷魂力鎖鏈,正欲再行攻勢,忽感氣息一窒,身體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抓住,四面湧來的巨力幾乎要將他的骨架捏碎,面對純粹的蠻力,護體罡氣全然無用。

與此同時,十倍於方才數量的鎖鏈從虛空中鑽出,將他四肢牢牢捆縛住,拉扯成一個“大”字,並禁錮住他全身的真氣,令他再難掙扎反抗,甚至連巫魂絕命劍都沒有放過,也一併纏繞住,禁錮了劍上的靈力,令其不聽驅使。

“天鬼扼命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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