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焦矮下身,眉頭皺得死緊。
他輕輕啟唇,卻半個字都發不出來,只好催動靈力:“怎麼了?”
奚絕腦子還沒清醒就熟練地脫口而出:“怎麼,心疼我呀?”
盛焦冷冷看他,將這種撩騷的話當成耳旁風,手指碰了碰奚絕的臉。
他不知道在冰天雪地中跪了多久,小臉凍得像冰一樣,離近了看還能瞧見他左臉上的一個巴掌印,唇角都破了。
盛焦眉頭越皺越緊。
奚絕腦子跟在嘴後面跑,終於清醒後瞳仁一縮,下意識偏頭躲開盛焦的手,一向張揚驕縱的臉上莫名浮現難堪之色。
“你怎麼來了?”他又輕聲問了遍。
盛焦沒說話,拉著他就要起來。
“不不不。”奚絕只是一動,身上凍得一層寒霜和雪就簌簌往下落,連骨節都發出咔咔的聲音,他硬是要跪著,“我犯了錯,娘要我跪足兩日,冬至才能起來。”
盛焦心中像是被一股撲不滅的火在燃燒,燒得他一向清明的腦子一片空白。
跪兩日,到冬至才能起來。
也就是說,他已在冰天雪地跪了三日,還沒有半分靈力傍身。
盛焦握著奚絕的手都在發抖,微微閉眸強壓下那股要操控他神智的無名火,一字一頓吐字如冰。
“冬至已過。”
奚絕一愣,愕然瞪大眼睛:“你會說話啦?”
盛焦:“……”
你還在意這個?!
“哈哈哈你不是鋸嘴葫蘆啦?”奚絕沒心沒肺,樂得不行,他湊上前用冰涼的爪子捧著盛焦的臉,笑嘻嘻道,“再說幾個字,我愛聽。”
盛焦心中那股說不出道不明的火又蹭地冒起來。
他粗暴地將奚絕一把拽起來,冰塊混合著雪花落了一地。
盛焦要將奚絕拖著往房裡走。
奚絕走了兩步雙腿一踉蹌,抱著盛焦的手狼狽又跪回地上。
“盛焦盛焦……”奚絕倒吸涼氣,乾笑道,“走慢點,我的腿沒知覺了。”
盛焦微微閉眼,沉著臉轉身,一把將渾身是冰的奚絕打橫抱在懷裡快步走到房中,直接將奚冰塊扔在溫暖軟塌上。
將身體中的寒意逼出,用尋常靈力就能做到,但盛焦不知如何想的,凜若寒霜坐在那將天衍靈力源源不斷灌入奚絕幾乎被凍毀的經脈中。
片刻後,奚絕經脈全是暖流流淌。
他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又將身上溼透的衣服脫得不著寸縷。
盛焦從始至終眉頭緊蹙,見狀熟練地開啟衣櫃,看也不看翻出一套衣物,正要扔給奚絕,卻聽到他裹著被子還在那挑剔。
“我不愛穿這套,給我換個白的。”
盛焦又挑了套白的扔給他。
等到奚絕穿好衣服,盛焦冷冷問:“怎麼了?”
奚絕蜷縮在被子裡,笑嘻嘻道:“都說過了,我犯了大錯。”
盛焦道:“不對。”
就算犯殺人放火的大罪,縱夫人也不會如此狠心罰他跪三日。
“說真話。”
奚絕扒著被子幽幽瞅他:“天道大人好大的威風呀,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獬豸宗執正,在拷問我這個犯人呢。”
盛焦沉著臉和他對視半晌,突然起身就要走。
奚絕忙伸手一把抓住他:“哎哎,別走,我受了這麼大的苦,你都不多說幾句安慰我嗎?”
盛焦面無表情看他:“……對我說句真話。”
哪怕一句。
奚絕愣了好一會,訥訥道:“我……我不知道怎麼說,我害怕。”
“害怕什麼?”盛焦坐回去。
奚絕沉默大半天,突然前言不搭後語地問:“盛焦啊,這世間有公道嗎?”
盛焦一愣。
“如果我想要的公道,連自詡公正的獬豸宗都不能給我。”奚絕迷茫道,“……那我該去哪裡討啊?”
難道只能吞下苦果,自認倒黴嗎?
盛焦注視他許久,輕輕啟唇:“世間本就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