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給唐巖留了一點時間冷靜。
正如蔣寒的分析，如果邱子玉是意外誤食石比霜，那麼毒源究竟在哪裡？透過什麼途徑誤食的？如果是誤殺，兇手原本是要給誰投毒？是有針對性地投毒還是規模性地投毒？如果是謀殺，兇手的作案動機是什麼？
“趙婧雯，說說你那邊的掌握的情況。”
趙婧雯站起身走到前面的多媒體寫字板旁拿起馬克筆，將沒有寫字的兩個白板拖到正中間，在白板上邊寫邊說，“發現死者屍體的人是清潔工劉福，根據劉福的證詞他是十一點半進入衛生間，結合監控拍到的畫面可以證實他進入衛生間的時間是準確的，根據我們掌控的資料，劉福沒有讀過什麼書，老家是北方的，兒子大學考來春城後就在春城安家立業，他和妻子前幾年從老家來春城幫兒子帶孫子，妻子去年因病去世，孩子現在在讀幼兒園由外婆帶，他閒下來了不想給兒子兒媳婦添麻煩就到KTV做了一個清潔工。據我們的瞭解，他和死者並沒發生過沖突，甚至可以說不熟，因此可以排除嫌疑。”
“KTV的經理帶人將廁所門開啟，全程錄了影片，他們的證詞結合監控，也可以排除嫌疑。”
“徐培文是死者的發小，他提供了三個對破案有利的線索。
第一：23號晚上在鳳凰路117號，邱子玉和邱少揚發生過肢體衝突，結合傅成玉和唐巖的證詞，這點可以得到證實。
第二，他們昨晚聚會是因為邱子玉想要和女友羅甜甜求婚，請他們出謀劃策，這點所有人的證詞都一樣，因此可信度也非常高，也從側面證明了蔣主任的判斷，邱子玉不是自殺。
第三，他給出了邱子玉當晚反常的表現具體的時間點是晚飯的時候開始的，他們一起吃晚飯的時間大概是六點半，當時邱子玉就已經出現了腹瀉的狀況，在場的人幾乎都可以證明，能和中毒的初期的症狀能對上，也就是說在吃晚飯之前，邱子玉就已經中毒了，這一點也能和蔣主任推斷的中毒時間對應上。”
“傅成玉的證詞中可以得知邱子玉非常愛惜自己的生命，沒有不良嗜好，沒有遇到挫折，沒有自殘行為，除了和邱少揚發生過沖突之外，近期都沒有和其他人發生過其他衝突，他的證詞也可以和徐培文的證詞對上，也從側面印證了我們的判斷。據他所說邱子玉手臂上的針孔是幫羅甜甜練習扎針留下的，這很合理地解釋了邱子玉雙臂上密集針孔的來源。”
“至於邱子玉的室友趙海，他同樣否認了邱子玉有不良嗜好、自殘行為以及受到挫折，和傅成玉徐培文二人的證詞也可以對得上，不過從他那裡，我們得知了另外一件可能和本案有關的事情。邱子玉在兩年前交過一個女朋友叫林素素，去年跳樓自殺了，林素素的當時的男朋友沈星知堅持表明林素素的死不是意外，由於證據不足，警方當時不予立案，而這位沈星知是他們學校化學系研二的研究生，能力非常出眾，具備自己獨立製作石比霜的能力。”
“除去這幾個人的證詞，其他人都沒能提供什麼有利的線索，證詞也都大同小異，沒什麼值得特別挑出來關注的。”
說完，兩面白板上已經寫滿了，原本純白色的四塊白板已經是黑乎乎的一大片。
趙婧雯繼續說，“徐培文提供的時間節點，我讓人天一亮就出去核實，根據多年的經驗我認為徐培文沒有撒謊。他和傅成玉以及邱子玉從小一起到大關係很鐵，可以初步排除他們二人的作案嫌疑。而他們二人對趙海的評價不算高，但總體還算不錯，在學校裡邱子玉和趙海關係最好，他們和趙海認識了好幾年，關係雖然沒有和邱子玉那麼好，但比起剩下的那幾個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看趙海的態度，他應該也是把邱少揚當成了很好的朋友。不過對他們的常規摸查還是要的。”
明堂贊同的點點頭，趙婧雯回到座位上的時候，明堂走到白板前面，拿起卡槽裡的紅色筆，在邱少揚和沈星知的名字上畫了圈，“這兩個人作為我們接下來重點排查物件，一個是近期與邱子玉發生過沖突邱少揚，一個是因女友自殺而對邱子玉懷恨在心的沈星知，兩個人都有很充分的作案動機，我會向上面申請搜查令和傳喚證對這二人展開全面的調查。”
“根據死者朋友的描述，基本可以排除死者自殺的可能。意外還是謀殺，無論是哪一種，我們都要儘快找到毒源，查明中毒途徑。”
小丁小聲問道，“如果是謀殺，兇手為什麼要使用砷化物？砷化物的致死率也不是百分之百，這點豈不是很矛盾？”
關於這點，明堂早就已經想過了，他說出了自己的分析，“可能性一：這個兇手非常容易拿到石比霜。可能性二：石比霜對兇手來說有特殊的意義。可能性三：兇手沒那麼希望邱子玉死，於是使用石比霜給死者一個生還的可能。可能性四：兇手心理高度扭曲，蔣寒說過，砷化物中毒的人會非常痛苦，兇手就是想要死者痛苦。”
“石比霜屬於管制化學毒品，並不容易拿到吧？”
蔣寒補充，“三yang化2砷的來源途徑其實十分有限，醫院，化工廠，化學實驗室，黑市購買以及自己製作。值得注意的是自己製作，兇手需要具備良好的化學知識水平以及實際操作能力。”
蔣寒想了想說道：“三yang化2砷現在在醫學界運用也很廣泛，但醫院對這類毒性藥管理是很嚴格的，從醫院裡偷取不太現實。”
“那也未必。如果兇手就是醫生呢？”
死者的女朋友羅甜甜，不就是一個現成的醫生，現在大三下學期，已經在醫院開始實習，外人去醫院偷藥可能性不大，但內部人員想要偷到藥並不難。
經過趙婧雯這麼一說，羅甜甜的嫌疑直線上升。
蘭寧卻不這麼認為，“但根據死者朋友的證詞，羅甜甜和邱子玉之間的關係很好，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她為什麼要殺死自己的未婚夫呢？”
陳顏佳道：“但很多兇殺案，查到最後兇手都是死者身邊的人。”
趙婧雯贊同地點頭，接過話題：“不管怎麼說，這個羅甜甜還是要把她作為重點的調查物件。”
“沈星知具備殺人動機，也具備良好的化學知識水平！具備製作能力！他的可能性也不小啊。”
與其漫無邊際地猜測倒不如把人都撲出去，沒有什麼比證據更靠譜，明堂拿回話語權，“我安排一下接下來的工作。長風你帶人摸排死者的社會關係，重點放在死者或其父母親友近期沒有與人結仇。蘭寧你帶著人負責調查清楚死者死亡當天的行動軌跡，和什麼人接觸，喝過或者是吃過什麼東西，任何一個細節都不能放過。趙婧雯負責對今天帶回局裡所有人進行摸底調查，以及他們證詞中出現在潛在嫌疑人一個都不能少。”
“蔣寒，死者的家屬來局裡認屍時，你要儘可能勸說死者家屬同意對死者進行屍檢，我需要一份準確的屍檢報告。唐巖，你帶著痕檢和物證的人，對死者生前住過的地方進行地毯式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蛛絲馬跡。”
“陳顏佳，我需要你將近半年時間內我市發生的所有砷化物中毒的案件進行一個梳理，重點篩查急性砷化物中毒，對各個醫院的三yang化2砷中毒就診記錄進行篩選，調查清楚導致他們中毒的原因。小丁，你帶人去排查我市化工廠，化學實驗室以及各個醫院，看看有沒有砷化物丟失的情況，然後與顏佳的資料進行交叉比對。”
安排完工作，時間已經是清晨六點過五分。
所有人熬了通宵，此時已經很疲憊了，明堂卻不得不繼續說：“我會發協查通告請分局和派出所的民警進行協查，這次的案件和以往我們處理過的每一樁案件都不一樣，我們要趕在輿論還沒有徹底發酵之前將案件告破，不然等到輿論發酵起來的時候我們整個春城警方都會十分被動，你們和我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都明白嗎？”
“明白！”所有人異口同聲道。
隨後大家便離開會議室，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開始安排接下來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