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靈界沒有白天和黑夜的之分，天色永遠是那種淡淡的紅。
唯一能提醒人們時間已經不一樣的，只有空氣中那種明顯到甚至彷彿可以觸及的陰森，以及實實在在的，比白天低那麼三五度的氣溫。
晚上六點過後，幻靈界怪物的活動力，明顯增強了許多。那些單打獨鬥的小隊，開始集合成更大的群體，既是為了安全，也是為了增加刷怪的效率。
跟丟了耿江嶽的莫尼和徐震，剛回到海獅城六號幻靈界破口外的營地，就看見勞改犯們一改白天零零散散的狀態，正組成大股隊伍，朝著曠野東面的方向行進。
在這裡潛伏了不少日子的徐震，對莫尼解釋道：“晚上小樹林裡的怪物數量太多，地形也很不利，進去就很難出來了，東面的怪物數量雖然多，不過基本都是食屍鼠和食屍鬼，大隊作戰，殺起來又快又安全，還能採集點老鼠肉……”
“我知道。”莫尼淡淡地打斷道。
徐震說的這些，他曾經都經歷過。
全世界每一個王者級獵魔師，基本都有過在幻靈界歷練的日子。
時間或長或短，短的可能就兩三個月，但長的最多也不會超過兩年。
這破地方，確實是來過第一次，就不想再來第二次了。所以獵鷹城那群“聖殿戰士”，最讓人佩服的地方就是每年都有一半時間是泡在幻靈界裡，連睡覺都不返回現實世界，每天就那麼殺殺殺殺殺殺，刷到的戰利品全都交給長老院，也不知道到底圖個什麼。
聽說工資也一般，每年最多三百萬東元，其餘的福利，無非就是休息的半年裡可以接受培訓，家屬可以永久免費住在獵鷹城裡，小孩的教育、自己的醫療、老人的養老由獵鷹城包圓——但話說回來，王者獵魔師如果出來給國家或者私人企業打工，待遇其實比上述這點好處好太多了，僅有的差距，也就是在個人能力的提高上，會變得困難一些。
但是……誰特麼在乎呢？
真要遇上幻靈界生物入侵，往小了說，有世界頂尖的獵魔師出戰，往大了說，現在全世界兩個大國，東華民主共和國和希伯聯合國，國力之強大，真心根本不怕什麼怪物。各種飛機坦克軍艦，攜帶著各種附魔彈，就算是大菠蘿活過來，估計也挨不住正規軍幾梭子。
十年前最近一次幻靈界生物入侵危機，他當時就在希伯聯合國的前線軍隊裡服役。
現在的年輕人，幾乎每一個都認為，那時是唐威單槍匹馬跑進幻靈界，宰了大菠蘿，拯救全世界，但莫尼心裡清楚，如果沒有人類聯軍作為後盾，如果沒有全球各個國家強大的戰爭動員力，哪怕唐威宰了大菠蘿，戰火也無法那麼快就被掐滅。
獵魔師看似重要的背後，其左右戰爭的能力，其實正在嚴重下降。
曾經人類唯一的希望——獵魔師軍團，最近這二十年來，正在慢慢地變成一個傭兵性質的部隊，拯救人類是其次的，為那些跨國大企業、跨國組織，乃至是各個政權實體服務，才是現在那支獵鷹城的王者之師，最主要的活動日常。
莫尼看得出來，眼下各別國家已經開始在“去獵魔師化”，而獵鷹城為了維持自身的地位，則將觸手伸向各個產業，發展自己的經濟體系，乃至在某些小國，直接扶持自己的代理人。大國的國家利益，和全球獵魔師工會的利益，已經在糾纏碰撞。
一旦某些方面的科技再有所突破，或許在某些國家——或者更明白地講，在東華國，就不會再有獵魔師工會的位置了，而那也意味著，在不久的將來，東華國或許就要關閉掉大部分的幻靈界通道，安全指數，將達到人類近千年來少有的高度。
莫尼自己身為獵魔師，雖然有面臨失業的風險，可心底裡覺得，還是這樣更好。
他有好幾個非婚生子，今年都已經到了上學的年紀。
作為父親，他寧可孩子讀書辛苦一些，也不願意他們再像他這樣，必須時不時地出來搏命。王者獵魔師，聽起來再牛逼又怎麼樣？如果能選，他反倒更希望自己是一個大學教授。
教授也很牛逼啊。
莫尼情緒不怎麼好，默默地走進營地，朝著徐震花錢租下的房間走去。
這個點，因為怪物的密度大，出門刷怪收穫也最大，所以營地裡幾乎已經沒什麼人。
空空蕩蕩，安安靜靜的。
兩人默默走到房間門口，對面就是雲舒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