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陽節後，每天就不再是24小時的全球極夜。
雖然日出的時間仍然不長，還需要等一月份過去才能迎來正常的日出日落，可哪怕是每天只有個把鐘頭的陽光，也總算能讓人們壓抑了足足有一個冬季的心情，變得舒暢一些。
聖約翰彼得堡時間，下午三點出頭。今天的太陽剛剛落下去，位於城市中央在獨立防護牆系統守護下的哈布斯懷特宮，也到了下班時間。
希伯聯合國輪值主席辦公室內，亮起了日光燈。
前任約翰希伯喜歡裝逼搞曖昧氣氛不同，卡爾梅迪奇就喜歡直接一點的光源，像什麼壁爐啊，水晶吊燈啊，橘黃色的古董油燈啊，統統一概不要。
坐在辦公桌後，卡爾梅迪奇側轉過椅子，看著外面巨大的宮殿後花園，以及花園邊緣肉眼可見的保護罩，心裡卻沒有任何感到安全的理由。
他手上輕拿著一支鋼筆，中指、食指和大拇指，來回在鋼筆的筆身上捋動著。從筆帽一直往下，摸到屁股，再捏住屁股翻上去，筆帽朝著抵住桌面，又從屁股往下摸，一直摸回到筆帽，再重新把筆的位置掉轉回去，迴圈往復……
卡爾梅迪奇地皺著眉頭，就這麼一直靜靜地出神。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奉行的一條原則就是，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說的，那就直管做了就是；另一些事情，能說不能做的，那就往死裡說，不要動手就好。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事情，原來是既不能說、也不能做的……
回想六百多年前，他的家族發於微末，從那麼丁點大的不起眼的東西，發展壯大到今天這樣的龐然大物，他們欺騙、搶劫、偷竊，無所不幹，正是因為這個世界上，處處都存在著可以平衡和講利益的關係，不然的話，就是大家一起死。
在和希伯家族、卡戴珊家族、佐敦家族、米歇爾家族等等混蛋的鬥爭中，所有人都越發地明白這個道理，不然的話，今天的希伯聯合國，就會像曾經的東華國一樣，只有一個家族的聲音，而不可能如今天這樣，有多達13個家族，操控著這片幅員遼闊的土地，甚至影響力觸及中南次大陸和大海對面的高原大陸和雨林大陸……
不論對國內還是國際，13家族都是既互相鬥爭又共同進退，他們遵循著六百年間傳承和積累、發展、進步的辦事智慧，六百年來，一路無往而不利。
直到今天，這種生存智慧，突然就被人一個腦瓜崩，崩得腦漿都差點出來了……
他怔怔地看著屋外的那層強大到連伯級生物都無法破壞的防護牆，自己都沒注意到地輕輕搖了搖頭。防護牆頂個屁用。約翰希伯藏在他屁股下方几百米的地堡裡，還不是說死就死了？
“主席。”卡爾梅迪奇正失神地想著，他的內侄隆多梅迪奇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卡爾梅迪奇回過神，轉過椅子，望向隆多，問道：“怎麼了？”
隆多梅迪奇說道：“端木翔說，他們要無條件收回海獅港的運營權，今後入港船隻的服務費，會直接轉入海獅城中央銀行的指定賬戶，我們出局了。”
卡爾梅迪奇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無力地問道：“耿江嶽怎麼說的？”
隆多沉默了片刻，問道：“您要聽原話嗎？”
“嗯……”卡爾梅迪奇閉著眼，輕輕點點頭。
隆多拿出平板電腦，點開情報處監聽記錄下來的文件，緩緩說道：“卡爾主席你好，朕不管你們是故意的還是蓄意的，反正現在人死在你們那邊，全世界都以為海獅城吃了虧，所以朕要冒昧地問一句，到底是你的錢重要，還是朕的面子重要？
直接點說，這件事，不管你們到底幹了還是沒幹，反正站在我的立場上，你們幹了得答應，沒幹也得答應！不然海獅城全國兩百萬人不答應！事情就這麼定了，如果你們不打算照做，那麼我們至少有一萬種辦法能滅掉你全家。
而且你放心，證據是一定不會留下的。
自打有了上回的經驗，我們已經掌握了全套的技術細節，斬首行動技術水平領先世界。我自己親自出手，保證你閉眼的瞬間一點痛苦都沒有，還有你的父母妻兒，你的兄弟姐妹，你三叔公，你二舅婆，你姨奶奶，他們每個人的家庭，都會享受到如絲般順滑的死亡待遇。
最後，你可以選擇把這通電話的錄音‘不小心’洩露出去，又或者聰明一點，直接銷燬它。為了希伯聯合國政局的穩定以及您家人的幸福和安全，我希望卡爾先生，能在深思熟練後，做出正確的選擇。祝您生活愉快，事業順利。再見。”
隆多唸完後，就聰明地閉上了嘴。
辦公室裡寂靜無聲了許久，卡爾梅迪奇突然道：“你去讓情報局，銷燬錄音。”
“是！”隆多急忙立正，大聲回答。
正要轉頭就走，卻又被卡爾梅迪奇叫住：“等等。”
隆多身子一停，卡爾梅迪奇沉思片刻，說道：“幫我接耿江嶽先生的辦公室電話，我要親自跟跟他們談一談。”
隆多看著曾經意氣風發的小叔，一下子變得像條狗，內心微微物傷其類了一下，語氣也變得柔和了許多，帶上幾分同情，幾分理解，以及流失掉幾分再也回不來的崇敬之情，點了下頭：“好，我馬上跟秘書處說……”
“嗯。”卡爾梅迪奇閉著眼，拿著鋼筆揮了揮手。
隆多轉身走出辦公室，帶上了房門。
五分鐘後，差點睡著的卡爾梅迪奇，突然被電話鈴聲驚醒。他猛地睜開眼，身板瞬間坐得筆直，看著眼前的電話，微微喘口氣，略微一絲顫抖地，拿起了話筒。
話筒那邊，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操著不太標準的西伯語口音，輕聲問候道：“喂，卡爾主席，你好。我是端木翔。”
卡爾梅迪奇一聽不是耿江嶽，下意識地微微鬆了口氣，但又奇怪問道：“怎麼不是耿江嶽總理？端木先生，這樣不合規矩吧？”
端木翔道：“不是我的安排，是我們總理的意思。”
卡爾梅迪奇輕輕一握拳頭，敢怒而不敢罵道：“你們總理什麼意思？”
端木翔道：“他說不想聽你逼逼。”
卡爾梅迪奇憋不住了，大聲質問道：“為什麼？！”
端木翔嘴角一揚：“他說你不配。”
哈布斯懷特宮內，監聽處裡的幾十號人面面相覷。卡爾梅迪奇連續幾個深呼吸，差點沒把自己喘死。那個誰……簡直欺人太甚！！
霸權主義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