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延手裡握著韓毅送過來的藥, 站在窗邊出了一會兒神。
他最後一次見到他母親是在二十年前,他得了老師的誇獎後,高高興興準備回家跟母親分享。
誰知道, 剛進家門就聽到長他二十多歲的兄長正在叱罵他的母親:“因為你,我的母親沒有見到我父親最後一面, 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擺母親的譜?”
“這個家是我父親和我母親的,你和你的雜種兒子都應該滾出去。”
母親不是個軟弱的人, 她對兄長的謾罵當然反唇相譏:“聶雷,首先, 我嫁給你父親的時候,你母親已經過世了,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而你只是在自我感動, 自欺欺人地以為你是在為你母親守護家園。”
“但事實上, 你只是不憤聶延比你更得你父親的喜愛,另外, 你父親和你母親還有你的確有自己的家,但那不是你立足的這裡,而是在遙遠的農村。”
“你現在立足的地方, 是我和你父親奮鬥得來的。”
“我不希望再聽到你讓聶延滾蛋的話, 不然,我就讓你滾蛋!”
然後,聶雷拿出了配槍指著母親的額頭,聶延立刻跑過去想要保護母親。
這件事情以聶震按頭讓聶雷道歉結束, 從小長的軍區的聶延知道, 聶雷這樣的做法是違法軍人守則的, 嚴重點, 可以讓他上軍事法庭。
但父親顯然不想因為這件事情,毀了聶雷的前程。
幾天後,母親就不見了,他一直以為,母親是因為這件事情離開的。
前幾年他找到父親曾經的警衛員,對方告訴他,母親在離開前一直在找他,但他那時候被聶雷故意帶走了。
因為這個,他棄商從軍了,聶雷不是最在意自己的前途嗎?
與其讓老頭子把人脈都用在聶雷身上,不如他來,那段時間,他們幾乎撕破臉,爭得你死我活。
現在,他又查出,他母親的身份有其他的問題,這個問題大到整個聶家都會覆滅的程度。
聽到床上傳來動靜,聶延轉過身,看著蒼老的父親,心裡湧起一種難言的酸楚,如果當年父親沒有那麼偏心聶雷,母親是不是就不會走?
她不走,他不會走了那麼多的彎路才從軍,現在的他肯定有能力保住母親。
“爸,你醒了。”聶延過去床邊,幫聶震調整枕頭,讓他能坐靠得更加舒服。
聶震用眼神詢問兒子怎麼了。
“爸,我查到一點媽的訊息。”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聶延就認真觀察著聶震的神色。
他發現,聶震的眼神中沒有一點害怕,倒是有顯而易見的擔憂。
不知為何,聶延的心忽然就放下了一半,他從手上的小竹筒裡倒出一顆藥:“這是之前你情況緊急時,我給你喂的藥,我問我朋友又討來一顆。”
他把藥給聶震服下:“爸,你是不是知道我媽的下落?”
見聶震閉著眼不說話,聶延有些焦躁,他開啟房門看看周圍沒人,鎖門後,重新在聶震身邊坐下,把聲音壓得極低:“我媽是不是敵特?”
聶震震驚地看著他,眼裡是不可置信和怒火。
聶延舒出一口氣,又放下了一層心:“那就是有人在找她,並誤導我,爸,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有人要對付聶家?”
聶震睜開眼睛,艱難地說出幾個字:“你媽是好同志。”
聶延握緊拳頭,心終於完全放了下來。
“她在哪裡?”
一陣深深的沉默後,聶震艱難地給聶延講述了他母親的故事。
“三年饑荒還記得吧?”聶震話說的很慢很慢,聶延一點也不嫌棄,他點點頭。
那三年饑荒也不是一下子就蔓延開的,東北,華南地區在二十年已經開始受災。
訊息傳到軍區,聶延的母親餘思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整天,第二天就打了報告,想出去尋找傳說中被王莽秘密藏起來的黃金。
她想盡快找到這批黃金,為新華國提供資本,動作快的話,還來得及向外購買足夠的糧食幫百姓度過這次危機。
“她是一個偉大的女人。”聶震說道,“你不用擔心,你母親的身份是有很多人證的,那些人誤導你,估計是想透過你找到你母親。”
“這二十年,母親一點訊息也沒有嗎?”
聶震搖頭。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怕你年輕氣盛,捅開了你母親的訊息,她反而有危險。”
“她現在哪裡?”
“不出意外,應該還在對岸,她跟我說過,要去找一個人,那個人手上有黃金的下落。”
“那個人是誰?”
“她的前未婚夫,國黨的一個軍官。”
“你放心,你母親的身份是有人背書的,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二十年都沒有訊息。”聶震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