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些畫面不斷在我腦海中閃現,手掌上傳來的觸感也越冰冷。
我俯下身子,想把狸貓抱起來,可雙手樓了兩下,卻摟了個空,沒辦法,我只能趴在地上,用身子偎著它。
我想,這樣它可能會暖和一點,只要暖和一點,它說不定就能開心一點。
當初和師父一起離開黃土坡的時候,我也很難過,但還沒有它這麼難過,它一定是想自己的孩子了。
這時它轉過頭來看著我,用很溫柔的聲音說“好好守護這份善良。”
沒有嘶啞,沒有憤恨,只有那淡淡的溫柔。
可當我循著聲音朝它那邊看的時候,卻現它已經不在了,在它原本趴著的地方,只剩下一張輕飄飄的符紙,和一簇正從枯草中升起的淡藍色螢火。
螢火緩緩浮到空中,山風乍起,它們便隨風化作一縷螢河,飄向遙遠的天際。
風很涼,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慢慢坐起身,遙望著螢火漸行漸遠。
師父望著同樣的方向,輕輕地說著“你師祖說過,這世上所有的悲怨,都很難用勸誡去感化,它們需要的,其實只是一份理解和感懷。可惜啊,過去我一直沒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我問師父“它去哪兒了?”
“它去的地方,叫做來生。”
“來生是哪?”
“來生啊,就是新的生命,新的希望。是你度了它,它才能有來生,這可是一份了不起的功德。”
我聽不懂師父的話。
師父走過來,先扶起我,又收起地上的靈符“走吧,咱們回家。”
下山的途中,師父對我說“你天生就能洞察人心,卻又有慈悲胸懷,這是好事。可你要記住,一味的慈悲,有時能渡人渡己,可有時也會害人害己,若要度化眾生,既要有慈悲心腸,也要有雷霆手段。”
我用力地點點頭,牢牢記住師父的話。
我問師父,老張頭以前明明是個好人,為什麼後來變成壞人了?
師父說,人總是會變的,能讓人由好變壞的東西,叫做貪念,而讓人由壞變好的,叫做善良。
我問師父,一個善良的人,就一定沒有貪念嗎?
師父說,不一定。
我又問師父,那一個有貪念的人,就一定不善良嗎?
師父說這個問題他剛才已經回答過我了。
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濛濛見亮,師父燒了熱水,又拿毛巾蘸了水,將我的手腳熥暖,我耐不住睏意,師父幫我暖腳的時候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在朦朦朧朧的睡夢中,我聽到師父在屋子裡來回走動的聲音,有一次眯開眼睛,還看到師父坐在桌前,用一支毛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也不知道這些事究竟是真的生了,還是隻出現在我的夢裡。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才被一陣嘈雜聲徹底吵醒,睜開眼一看,窗外已經大亮,師父正抱著一大卷白布進屋。
“飯已經做好了,自己盛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