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快起來,快起來,哎呀芳兒啊快別讓我著急,你快點扶孩子起來。”
周歡跪下,孫里長第一個嚇得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著急袖子上還沾了菜油。
這孫佩芳怎麼還不動,這不是讓他乾著急嗎。
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跪什麼跪。
孫佩芳不以為然,覺得這是孩子應該做的,這是他家的孩子知道好賴,明白感激。
接著讓喜寶和元寶也跟著跪。
衝著孫里長搖手,那意思是:這都是孩子的一份心。
只見倆小姑娘沒有絲毫猶豫,手裡的餅子沒等放下就自然而然的跪到了地上。
孫佩芳使眼色給周滿。
“小滿愣著幹啥呢,快謝謝孫阿爺。”
眼珠子就快飄出來給周滿按在地上了,可這孩子跟個木魚一樣就是不動地方。
咱也不知道當初為了他姐咣咣磕頭那個勁兒上哪去了呢。
周滿無動於衷,開口了。
“多謝里長爺好意,只是等我阿姐身子好了,我們姐弟還是想回自家的村去。”
沒錯,回自家的村,那裡的房子雖然已經賣掉給爹孃買棺材了,可爹孃的墳還在啊,爹孃在哪他們的家就在哪。
周滿的話說完,屋裡沉寂了一會。
喜寶和元寶都沒了胃口。
感情剛培養起來,正是捨不得人的時候,周滿卻偏偏說出了這樣不合時宜的話。
她們還以為歡兒姐會永遠和她們在一起的,至少是她們出徒了,嫁人了,才要分開。
眼睛齊刷刷的落到了周歡身上,恨不能把人先吃肚子裡存著。
孫里長早知道這孩子心裡裝著事兒,他活了大半輩子了,見的村裡村外的人一窩一窩的,啥身份的都接觸過,這點心思都瞧不出來,這輩子就是白活。
“我明白了,你們姐弟的事情自己考慮,落戶這件事也不急在一時,還要等你們舅舅回來了再說。”
明白什麼呀,您不明白。
只有她明白。
周歡急的冒汗,蹭著膝蓋又往前,“里長您別聽他的,歡兒求您給我們落戶,我是他姐這事兒我說了算。”
“不可!”周滿頭回和周歡急眼。
他什麼都可以聽姐姐的,唯獨這件事他心裡有結。
“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父母的墳在周家村,咱們姐弟怎可在外漂泊。
更何況書上說子不遠遊,遊必有方,姐姐比我多吃了兩年的鹹鹽,便是這樣的吃法嗎?”
咔嚓咔嚓,幾道驚雷劈在了周歡的頭頂。
不敢相信阻擋她上分的最大障礙不是旁人,竟是周滿本人。
欸不是弟你聽我說、
欸不是你想的那樣、
誒不對呀,你怎麼出口成章了呢。
跪在地上的周歡很是驚訝,邊上的女孩更是氣憤。
氣周滿不知道憐香惜玉,那地板多涼啊她們是小輩跪不跪都好,就讓她們的愛豆繼續跪呀,沒大沒小的呢。
“好——”
一聲驚鳴的動靜嚇得眾人一齊回頭,周歡半張的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掌聲卻從後腦勺響起。
孫里長摸了摸沾著玉米渣的鬍鬚滿意的晃了晃腦袋,看似雲淡風輕,其實心裡已經暗暗宣佈了,這是他這幾年來最開心的一日。
“孩子,你說的很好,一顆孝心難能可貴。”孫里長豎起了大拇指,“你今年多大了?”
“回孫阿爺,小滿今年十二了。”
孫阿爺眯著眼像個深沉的老者,“嗯,這是家裡帶著開智了。”
孫佩芳鬧不明白怎麼回事,但是會嘮嗑“大姑姐以前在村裡族長的私塾家給孩子們做飯,一來二去的,歡兒和小滿就認了字,學了好些個學問。”
對面的隨口一說,孫里長卻是眼中一亮。
“哦?認字?告訴孫阿爺你認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