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回 攻城序幕

小說:乞活西晉末 作者:萬載老三

火離城下,漢倭雙方鬥將,場內三個戰團,不時金鐵交鳴,呼喝有聲;場外萬千兵卒,分在城上城下,助威連連,吶喊震天。指揮望臺,不諳武藝的術曹從事程遠,卻是看得頗為心焦,忍不住詢問身邊的龐俊道“士彥兄,怎生打了這麼久,三處還是不見分曉,不會另起風波吧?”

以業內人士的篤定口吻,紀某人截口評論道“倭方軍將畢竟也算一國精英,武者相搏,林武他們總要試探片刻,才好全力出招嘛。放心,我方必然三場全勝。你看,那名使狼牙棒的倭將,雖然天生力大,但純屬蠻勁,不似範毅擅於收力借力,必難持久,估計最多再有五十回合,定會被範毅碾壓!”

認真看了一眼,程遠點頭做了然狀,卻不知看得真懂假懂,旋即,他又問道“敢問主公,林武校尉那邊又做何解?”

目露不屑,紀澤撇嘴道“那個叫什麼一郎的倭人小白臉,刀法倒也確有幾分火候,不乏中原武林的套路,也不知從哪兒學的,怎奈一看便是貴族出身,養尊處優,少經生死搏殺。若是賽場比鬥,點到為止,他或能與林武一較長短,而今沙場見血,其人必敗無疑。而且,勝負就在片刻,只需林武那廝一個狠!”

“啊!”紀澤話音方落,便聽場內傳來一聲慘叫,正來自林武與重木一郎的戰團,定眼看去,重木一郎已然頭顱拋飛,一腔熱血噴灑半空。卻是適才林武拼著肩頭被其劃了一刀,自身則借其空門一開,重刀電閃劈下將之了斷。而有著護甲保護,林武自身其實並無大礙。

既為己方獲勝,也為自己評論精準,望臺上的紀某人不無嘚瑟道“嘿,我血旗軍廣授武藝,敝帚自珍者日少,互相切磋如同家常便飯,論及單兵鬥將,水平已不知比昔日高了多少,豈是小矮子們可比!”

一片捧哏聲中,一旁護衛的親衛屯長秦廈或是看得精彩,不由脫口問道“主上,白偵曹昨夜公幹沒睡好嗎,今個怎麼顯得有點弱,我看那個倭人本領不咋的嘛,早該解決了才是啊?”

呃,只怕還有話尚未說完吧。紀澤心中雪亮,卻是沒好氣道“看你的便是,左右白偵曹定能獲勝。嗯,不對,你這廝應當全心注意警戒某家安全才是,怎可忙於看熱鬧,小心某家將你降職罰俸...”

同一時刻,城下戰團,白望山晃身閃過金日汰的挺矛一刺,低聲責問道“我血旗軍兵威如此之盛,城內的倭南各部怎還不生二心,莫非你不肯出力?”

“臥槽,我家國主都已被俘,落入你等手中,你等還用我全族老小相脅,咱哪敢不用心?”金日汰面露憤然,狠狠再扎一槍,同時低聲解釋道,“重度乙給各部加大了參戰賞格,還說王都派了援兵,那珂方面很快就對你筑紫東線進攻,各部只需死守幾日便可。還有,你華興府對待筑紫上下太過苛刻,非不得已,各部頭領可不願投降!”

“得,那就這樣吧,已有一場收工了,我等不宜多說。你且不急動作,以免露了馬腳,還是等到預定情況再行獻城。”白望山劈出一劍,低聲罵道,“那幫傢伙既然不死心,定是還沒被我軍徹底打怕,自有方法叫他們噤若寒蟬,哭著喊著求降!”

眼見白望山有大招的勢頭,金日汰急聲道“等等,你等許諾我的條件,不會食言吧。”

“哼,許諾你那點好處,對於我華興府而言僅僅九牛一毛,我等值得為之失信嗎?”白望山冷哼一聲,不懷好意道,“為了打消些重度乙對你的疑心,也為保你與麾下今日免於守城喪生,忍著點,多堅持會呀。”

“噗!”話到這裡,白望山不待金日汰反應,驀地身形一竄,寶劍削出,頓在金日汰的右肩劃開一條深可見骨的血口。

“啊!”金日汰一聲慘叫,真就強忍傷痛,換成左手持矛,愣是掃了幾矛,直至白望山瞅準機會,再一劍給他的前胸又開了個血口,連同那身皮甲也成了條條裝,金日汰這才長矛脫手,轉身就逃,卻仍不免被白望山奉送了一記“平沙落雁”。

“哈哈,饒爾一條狗命,下次沙場遇上,就莫怪某家辣手無情啦!”踢飛了金日汰,白望山衝著其背影撂下一句狠話,漢語的,繼而他做高手寂寞狀,與同樣做作的林武二人,一人抱刀,一人抱劍,一左一右欣賞起了範毅的戰團。雖沒援手,卻令本已氣力不濟的襲升斗愈加心慌。

“鐺!”不一刻,卻聽一聲金鐵巨響,襲升斗的狼牙棒被範毅一棍磕飛。繼而,範毅鐵棍就勢一捅,正中襲升斗胸口,即便被其胳膊臨時格了一下,仍令其噴出老大一口鮮血。襲升斗卻也藉著這一力道倒飛而出,並轉身快竄幾步,逃入城頭一箭之距,這才跌跌撞撞的追著金日汰的腳步去也。

這場鬥將的三戰全勝,自令血旗軍上下歡呼如潮,城頭倭軍則是一片慼慼。人多人少都不是對手,倭兵們對漢人的畏懼攀至新高。強擠笑容的重度乙,在安撫襲金二將下去休息之餘,明顯察覺一眾倭將的眼神有些閃爍,誰叫漢人鬥將僅殺了倭北的重木一郎,卻是放過了倭南的兩名好漢呢...

再說三名漢將返回本陣,來到望臺處回稟紀澤,免不了一番讚譽不提。白望山則講述了與金日汰的交談內容,完了不忘提醒道“主公,此人對我等頗有怨懟質疑,或不可信。”

紀澤略一沉吟,旋即笑道“無妨,有所怨懟乃人之常情,既然表現出來,當是尚無出爾反爾之心。再說了,我等破城關鍵還在自身強大,陰謀算計僅是小道,金日汰僅是順手布一棋子而已,成則減少傷亡,不成也是商定白日動手,敵方難以反過來設計我等,當可無甚額外損失,充其量就是多釋放一名俘虜回城罷了。”

龐俊卻是藉機諫言道“主公,那金日汰言說我等對於筑紫倭人太過苛刻,屬下以為不無道理。接下尚有諸多方國城池,若是一直如此,只恐不利我軍佔據倭國全境,平添傷亡,也不利於日後收攏倭人之心。屬下斗膽,還望主公三思,放鬆對倭苛策。”

紀澤驀然,事實上,張賓也專程來信,向他說了此事,態度比龐俊更為激烈,當然,最觸動紀澤的卻是礦坑奴工與革面軍卒。他的心思已然有所鬆動,倭人底層無辜,大戰過後青壯也將減半,且極易被改造為華夏擁躉,被消化吸納,而他真正敵視和針對的,理當是倭人這一文明,其在於倭人貴族,尤其是孕育後世倭人正統的倭北邪馬臺貴族,必須剪滅。

“士彥言之有理,某此前處置倭國平民或有偏頗。孟孫兄也來信說了,已無能力遷移安置過多倭人奴民。既如此,此後對待倭人平民,便依樂島陳例吧。但筑紫方國已成事實,且其挑釁之罪不可輕饒,維持既有處置。”沉吟片刻,紀澤緩緩道,“不過,貴族乃倭人文明之源,倭南蠻人頭領自認隼人者,或可視情況放鬆一二,至於倭北貴族,對其決計不改苛策。”

“主公英明。”龐俊拱手應聲,心中卻是苦笑,紀澤的這番放鬆,對於日後的倭島安定大有裨益,可對於眼下戰事尤其是倭北戰事並無多少效果,畢竟戰爭走向基本還是取決於當權貴族呀。

正此時,有飛騎遠遠馳近望臺,不一刻,上官仁送來一份藍色信報。紀澤接過一看,目中頓露冷芒,其上所說的卻是倭國一萬王都衛軍的西援行程。這股倭軍昨日從邪馬臺王都出,由倭將袁德松統領,正在急行軍趕往那珂城加入倭北聯軍,預計明日下午抵達。

將信報遞給程遠,紀澤冷然道“鴻圖(程遠字),本府主需要袁德松的腦袋,一為穩固筑紫東線,二為威赫火離倭軍,此事便由劉靈為主將,你隨軍策劃,交由蒼狼營中、左兩軍與近衛重騎執行,長途奔襲。劉奉衝與三弟不是成天喊著沒仗打嘛,叫他們都去瀉火,但別給某丟臉!好了,你這就去謀劃此事吧,日落後便可出...”

“城上的弟兄們聽了,血旗軍乃王者之師,素來善待百姓,只管懲奸除惡。此番實乃倭國不義偷襲華興府在先,前日更在談判期間不宣而戰,偷襲筑紫隘口,此來只會承辦倭國死忠,絕不損及無辜,還會接納倭島軍民,如漢人一般加入華興府。弟兄們,待會守城做做樣子就行,該保命時須保命,莫為那幫權貴蛀蟲們枉送性命...”火離城下,一眾革面軍衣著光鮮的驅馬繞城,不時停下齊聲吶喊道。

此刻巳時過半,火離城北,血旗軍的一應軍械已經安裝校準到位,合計二十臺井欄與六十臺拋石機,各有重輕步兵駐守。三萬大軍則列陣以待,顯是到了動真章的時候。放眼城外原野,旗幡招展,刀槍森寒,嚴陣井然,殺氣騰騰,直令天地間一片凝滯!

火離一方,重度乙已在北門左近聚有上萬倭兵,自身則在五百親兵拱衛下佇立門樓。要說火離城本就一個小城,長寬一里略多,城高兩丈有餘,也沒護城河,偏生之前重度乙自恃人多勢眾,夜郎自大,僅想著在此匯聚蠻兵,操練後進攻筑紫,防禦設施也無多少準備,相比城下武裝到牙齒的血旗軍,委實有點寒磣。

自身和重氏皆與倭國榮辱與共,在這雷霆將至的一刻,重度乙滿眼陰鬱的收回對比審視,也收起了驚懼等一切雜念,揚刀怒吼道“大倭勇士們,莫聽漢人虛言欺騙,他們一旦破城,必然屠城,你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我等只需頂住三天,三天後漢人必將撤軍...”

只是,同樣面對血旗軍的滔天威勢,重度乙的麾下們就很難與他一樣決絕無畏,一樣死不旋踵了。尤其那些蠻兵蠻將,躲閃的眼神,顫抖的兵刃,乃至毫不掩飾的懊悔,就充分說明,他們是多麼不想陷入這樣一場戰鬥,早知就貓在倭南山林裡打獵造娃啦!

“傳令拋石機、井欄等部,隨時準備射。傳令曹嶷,率其瀛東戰兵所部,準備攻城!”指揮望臺,紀澤目光炯炯,略帶激昂道。殊不知隨著他的軍令下達,血旗軍陣中,某一片明顯矮上一截的隊伍裡,傳來好一片鬆了口氣的長吁之聲。

“主公,怎生將我方戰兵排為第一登城序列?”一邊的龐俊聽得一愣,立馬用下巴遙指革面軍所在軍陣,不無急切道,“主公,革面軍投效我華興府,如今正是其絕佳表現機會,您可不好剝奪啊。”

“哦,那就讓革面軍作為第二梯隊,通令其做好作戰準備吧。”紀澤神色淡淡,不無詭笑道,“叫人拼死賣命,做法也當視情況而定。賊俘難以馴服,介成便用十一抽殺強逼之;倭人如此僕從,某便略顯恩遇,其拼命效果或將更佳呢,殊途同歸而已。況且,士彥以為,憑藉我等接下的登城戰術,登城與後登城差別很大嗎...”

“咚咚咚...”終於,在北門上下幾近窒息的等待中,戰鼓隆隆響起。曹嶷帥千餘瀛東步卒作為頭陣,在拋石機與井欄軍卒的掩護下,兼有城下上千踏張弩手虎視眈眈,他們扛起雲梯,毅然決然的邁赴火離城頭。

咿!?怎麼拋石床弩射一輪就停了?想是咱們方才躲藏的好,漢人知道那些招數對咱們沒用吧?火離城內,倭兵們心有疑惑,卻覺大戰在即,在大小軍將的吆喝下,紛紛從各處彙集城頭,密密麻麻,盾牌成片,直待居高臨下打擊漢軍的舒爽時刻。

“嗚嗚嗚...”然而,就在血旗軍抵近城牆一箭之地的時候,令旗驀然揮動,軍兵停步,六十臺拋石機卻是突然威,將一枚枚特製石彈投射遠空,漫天石彈中更是帶著點點火苗!

“咻咻咻...”於此同時,井欄之上,數百弩槍呼嘯而出,直奔火離北城頭。不約而同的,這些弩槍上,也帶著點點火光!不消說,這是繼慶全、對馬二城之後,血旗軍利用不同敵手對自家裝備的懵懂,又一次採取了神火誘殺的殘酷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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