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玲瓏殺 第25節(2 / 2)

不多時, 席中一位頭戴烏色幞頭、身著緋紅官服的斑斑老者赫然出列, 在群臣跟前照著前方尚有餘溫的屍體擺弄了起來。

“啟稟陛下, 李大人是誤食了烈性毒藥, 當場毒發身亡的。”

大理寺卿年過半百, 早些年卻是仵作出生,對觀相驗屍頗為精通,他照例細細翻看了屍體的眼口耳鼻,只能大致得出一個粗淺結果。

謝太后面色凝重的看著朝堂下的一派亂象,這樣盛大的宮宴,傅翊即便再不贊同這樁婚事,也不可能當著群臣的面,做出這般折損自己顏面的事情來,究竟是何人所為,她心底一時毫無思緒。

夜宴出了這樣的事情,在座所有人都可能被列為懷疑物件,傅翊當即下令扣下在場所有人一一盤查。

那個給李大人遞酒的侍女最先被押解到了御前,她戰戰兢兢、神色惶恐,不知何時給自己招來了這樣一場無妄之災。

“陛下,奴婢不知啊——”

那婢女連連磕頭,瞄了眼一臉怒意的皇帝,又瞅了眼本該大怒追究問責卻神色平靜的容大將軍,內心發起憷來。

“酒是你親手遞上去的,難不成是朕的不是了?”

傅翊面色陰沉,近侍大臣沈堯安已暗中動用了諜司的人四下搜查線索,容景衍要一個交代,那他自然樂於給他。

那小侍女被嚇的身子一軟,險些昏了過去。幸而身側羈押著她的帶刀侍衛堪堪一個抬手將人扶住。

“陛下,又何必為難一個小婢,在邊疆時要臣性命的人多不勝數,這般拙劣更是不耐一看。”

容景衍大步跨過身後酒盞疊作的高臺,從中拿出一個距離身側最近的新酒壺,揚手便將其中佳釀,盡數傾於地下。

“滋滋——”一陣白沫自地上再度泛起,眾目睽睽之下,行事如此囂張,顯然是別有居心。

“陛下可看明白了?”

眾人紛紛退避開來,空出一片圈地,席間女眷更是個個掩面驚恐,再不動碰桌上的美味珍饈一口。

孟清禾坐自顧倒了一杯酒,淺淺飲下,視線落在姚氏那略不自然的神情上,謝頤芸被母親摟在懷裡,方才積壓下來的情緒,終於可以藉此驚恐,好好宣洩一番。

“母親,我不想嫁與容將軍,我好想傅珵哥哥。”

姚氏早先便收買了旁的宮娥,將此事嫁禍給跪在大殿上的那名侍酒女婢頭上,怎料容景衍不僅沒喝那酒,反倒牽連到無關的人。

“芸兒沒事的,有阿孃在,有阿孃在……”

姚氏那起伏不定的聲音明顯出賣了她此刻的心緒,那仿若安撫嬰孩的誘哄聲傳至孟清禾耳際,她垂落羽睫湊近謝殊鬢若刀裁的面龐,輕聲戲謔道。

“夫君,可知下毒者是何人了?”

夜明珠燈罩的陰影側落在他臉上斑駁一片,姚氏與他們比鄰而座,他又豈會不知嫡母心性。

“瑜娘,不可多言。”

孟清禾的手擱在他肩膀上,四下混亂一片,單聽得高臺上的皇帝發號施令,她低下頭,悠然自得的替謝殊撫平衣領上的褶皺。

另一側的謝頤芸指尖緊握,渾身戰慄,摟著母親的手愈發的用力,她亦是知曉姚氏為了自己做了什麼的,但到底是未經風雨的大家閨秀,連平復說話時顫抖的尾音都難以做到。

謝嫣然坐在謝太后身側,水潤的眸光掃過下面一片烏泱泱的朝臣,視線驟然停駐在嫡母姚氏身上,昔日態度冷淡,萬事不入她眼的嫡母,今日一反常態的小心謹慎了起來,那東張西望的模樣太過明顯,只怕方才李大人的命案,恐與她有關。

她在心中腹誹了一番,這於謝家而言並不算好事,但姚氏的紕漏卻足以讓她再不配謝府成為當家主母,到那時她的小娘也許尚能在父親心中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謝嫣然背過身去,偷偷扯了把傅翊的龍袍,見他回頭看向自己,旋即以指尖沾著杯中茶水,在案上繪出一個溼跡的‘姚’字。

傅翊當即心領神會,私下喚了沈堯安來至身旁,命其將姚氏整個宴會過程的舉動,細密周全的調查了一番。

“愛妃深得朕心,朕日後自當保你在後宮一枝獨秀。”

謝嫣然心下早已暗自恨透了姚氏這副虛偽冷漠的嘴臉,謝家人看她儼然如同聯姻謀取家族利益的工具,今日可以是傅翊,明日亦可以是其他王公貴族。

除了嫡親兄長謝殊會時常來別苑,探望一下自己艱難的處境外,謝府的其他人皆視她如螻蟻。

“臣妾謝過陛下恩典。”

謝嫣然眸底倏爾閃過一絲狠厲,她不是大家閨秀,甚至連學堂都沒上過幾天,尚能習字,還是兄長謝殊閒暇時教與自己的千字文。

從沒有人教過她忠孝仁義,她的求存之道向來便是自私的。

大殿上,容景衍依舊固執地要讓傅翊給出一個交代,宮內的掌事大監姑姑們,將內裡官員家眷上上下下挨個仔細盤查了一遍,仍未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恰在一位掌事姑姑剛搜查完孟清禾,要對謝殊動手時,被驟然孟清禾勒令換了一位大監過來。

“少夫人這般抗拒,莫不是心底有鬼?”

掌事姑姑疾言厲色,她入宮多年,宮裡頭什麼齟齬沒見過,只眸光凌厲的掃過孟清禾身旁眼覆白綢的謝殊,再度欲要伸手前去盤查。

那隻蒼老的手尚未觸及,就被止在了半空。

孟清禾皓腕一個用力,掌事姑姑的手旋即傳來一陣清響,霎時間淒厲的嚎叫聲響徹內殿。

這一連串不小的騷動,立即引起了眾人的注意,甚至連高坐檯上的謝太后都忍不住朝謝殊方向看了一眼。

“妾身說的是換個大監過來替夫君搜身,姑姑聽不懂麼?”

孟清禾語態平和,仿若剛才那個折斷底下人腕骨的人並不是自己。轉而朝著掌事姑姑背後的大宦遞了個眼色,示意他上前來盤查。

一陣攬腰革帶的搜查後,大宦恭敬的退到一旁,並無所獲。

“男女授受不親,哪怕是掌事姑姑,妾身亦是介意的。”

話甫落,她上前挽住謝殊,又替他大致整理一番外袍,細緻的像是對待一件珍藏許久的易碎古玩瓷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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