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玲瓏殺 第45節(1 / 2)

此刻孟清禾身側並不見謝殊身影,槅扇外傳來的水聲漸止,男人緩緩自其中走出,髮間水漬尚未來得及擦拭乾淨,滴滴答答的蔓延了一路的溼痕。

謝殊並未聽到榻上有任何明顯的響動,方才還以為孟清禾還在熟睡,待繞過屏風這才發現人早已經醒了,這會兒正拿起春凳上的小銀鏡,側臥在迎枕上對鏡自照。

“時辰尚早,何不多睡一會兒?”

她動作幅度略大,入眼即見嬌軟上的那抹豐盈在衾角垂出一絲弧度,心衣歪斜,數根系帶早已鬆散開來,絞成一個不知名的死扣。

孟清禾聞聲,旋即折返過半個身子正對上男人的眸光,又礙於不得不壓到傷患處,整個人正以一種不自知的嫵媚做態斜倚在橫榻上。

“夫君,你的玉帶鬆散了。”

嬌軟的嗓音答非所問,含羞帶怯的模樣盡態極妍。謝殊此刻穿的是沐浴後的長擺裡衣,腰間寬鬆,根本不存在腰帶一說。

兩人昨夜都睡得不大好,謝殊平日裡更是挑剔的很,勞他穿著汗漬黏膩的衣衫貼身受累照顧自己一夜,著實是有些難為人了。

謝殊不以為意的立在不遠處,圈椅上早早備下了緋紅官服,領口與袖口雲紋繁複,單足立翠昂首長唳的白鶴繪繡於袍面,不染纖塵。

“瑜娘身子可舒爽些了?昨日染疾,恐是積勞所致,需得靜養才是。”

“夫君可是要前往太學上值?”

孟清禾打斷他的話,心底隱隱浮現出一絲不安,床幔並未放下,反倒是整齊的繡綁在床沿一側,即便這樣,她還是不大看得清此刻謝殊臉上的神色。

“明日便是殿試,陛下操持朝務容繁,我等身為臣子理當替其分憂。”

淡淡的男聲傳至耳畔,帕子絞乾了垂直胸前的墨髮,謝殊徑自走到妝奩前,取出孟清禾的鎏金透雕銀紋梳,一下一下慢斯條理的打理著自己沾水後的凌亂髮絲。

銀梳背的梳齒皆是配以玉飾,每至堪用,需得一根一根細細安上,孟清禾以往著婦人髻時,慣常會將它橫插在挽好的高髻之上。

孟清禾闔目平躺下來,餘光瞥向手上不停動作的男人,心緒低沉。

“阿弟尚且年幼,行事偏激無度,若得召見,你不要觸他的逆鱗。”

傅翊這幾日的愈發乖戾,事關傅珵生死,他如此急功近利甚至遷怒旁人,委實失了君主之儀。從他人手中奪江山憑了一夕之利,守江山卻是一生之力。

謝殊的側顏映在那面雕花銅鏡上,他聽著孟清禾愈發疲憊的嗓音,眉間微挑,一反常態的不曾細問下去。

傅翊的逆鱗,自然指的是與國師白菡霜的內帷傳言,欽天監那群人隔三差五的跪在御殿之前已是常態,朝局不穩,人心惶惶,如此危急時刻,竟秘密抽調禁軍前往伏擊傅珵,還真是可笑的審時度勢!

“清硯,我不許你干涉前朝的那些事,哪怕是阿弟親自來請教,你亦無需多言。”

孟清禾心底的那抹不安愈發擴散,一些細枝末節的零星怪異感聚攏而來,卻又令她摸不著邊際。

為何禁軍出動了整整半月卻依舊音訊全無,又為何會試進行的如此順利,謝家的倒戈,謝猙衡的妥協……這樁樁件件,看似尋常卻又不同尋常。

謝殊放下手中銀梳,自匣裡小屜中尋出一封拜帖來,孟府二字赫然入目,開宴時間正是三日後。

“岳父大人幾日前親自命人送來的宴貼,說是要你擇日回府,有要事相商。”

男人緩緩起身,將拜帖遞至孟清禾眼前。若他未猜錯,這已然是這個月寧遠侯府送來的第三封帖子。

孟清禾滿是不耐的伸手接過,力道之大將摺頁邊緣都印出了壓痕,如果可以,她並不是很想和孟岱嶽再扯上什麼關係!

“要事?怕是想借我這層關係,讓阿弟多多提攜一番侯府吧…樹大招風,這樣簡單的道理,他到底何時才能明白!”

傅翊前段時日倚仗謝家掃清了不少阻礙會試進行的障礙,也正是得益於此,謝家在朝中聲名漸起,若此次謝嫣然得以封后,那謝氏一族便是連出了三位皇后,這等榮寵,更是自大燕開國以來僅此的一份。

孟岱嶽為了仕途就曾經將自己的侍妾拱手送給過先帝,她的母親舒扶雁僅憑一介蒲柳之身,位至貴妃,又哪裡少得了寧遠侯府背地裡的推波助瀾。

忠於陛下卻沒有相應的位高權重,任誰心底都會生出些許齟齬來。

“再推上一陣子吧,眼下實在抽不開身去赴這等小宴。”

思及馮氏那副刻薄的嘴臉,自母親去世後,孟清禾回到侯府就領教過這位嫡夫人的腌臢手段,雖比起同為嫡夫人的相府姚氏差了幾分火候,倒也勝在打壓人的手段過於顯山露水。

榻上女子神色上的倦態又加重了幾分,右肩膀處的傷口隱隱作痛,牽連著後背有些發緊。

目送謝殊換上官袍離開後,她索性放下床幔,遮蔽掉半亮的天光閉目小憩。

***

皇城內銀裝素裹,雪松枝頭垂重,風乍起掃過厚重的枝頭,籟籟掉下幾塊雪團。

謝殊絨靴踏過素淨的雪面,地面印出一排腳印,不多久又再度被掩埋在了風雪之中。

領路的宦人是謝嫣然殿裡伺候的桂生,他早早得了貴妃吩咐前來宮門口迎人。這回他握著傘柄的大手有力穩妥,絲毫未曾讓謝殊曝露在落雪之中。

桂生年紀輕,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雖是宦人,可短短數月的功夫,個頭已然長上來了不少。

“貴妃這幾日心情不佳,皇上來過幾次都被拒之門外了。”

“是因著國師的事情?”

謝殊停下步子立於一處宮牆下,傅翊還未選妃,白菡霜又頂著國師之名,傅翊心思玲瓏,斷不是這般耽於情愛不顧大局之人,這其中定然另有隱情。

桂生一個激靈,回憶起不久前陛下杖斃了御殿內那些嚼舌根的宮人的場景,微微有些膽寒,一時竟也在猶豫著是否應該開口。

男人一眼就看穿了桂生的顧忌遲疑,他嘴角掠過一絲諷刺,重刑之下焉有不透風的牆?

“國師小產了,那座金殿只有主子去過,眾目睽睽無從抵賴的,可聖上並未重罰主子,甚至在主子面前對此事隻字不提。”

桂生竭力壓低著他尖軟的聲音,與此同時警惕的四下張望著,唯恐一個不慎被有心之人聽了去造謠生事!

“倒是太后,為此事將貴妃叫過去狠狠訓斥了一頓,還罰了禁足三月!”

不一會兒,兩人便來到了元和殿門前,桂生肩上已落下一團厚厚的雪漬,他抖了抖身子渾不在意,更是小心恭敬的將這位謝大人送進了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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