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玲瓏殺 第59節(1 / 2)

謝殊眉目間不辨喜怒,位極人臣自然不願侍奉一個如先帝一般的君主,太過明察秋毫終攪得人心惶惶,披著仁德外衣下的殘暴,於國於民皆是無益。

綾華手段過人,近年來賑災收攏人心,又深得輔國將軍池家支援,若非當年出了‘鳳鳴槐上’的卦象,也不會被先帝忌憚,早早的遷去了封地。

提及謝太后,綾華與顧泠朝霎時沉默不語,暗沉的臉色足以浸出一片陰影來。

最忌諱綾華的不是先帝,恰恰是她的生母謝太后。當初她離京的聖旨亦是謝元昭自懷帝那處求來,親自宣讀於綾華跟前的。

“母后久居深宮不清楚外間局勢,難免會生出如此迂腐陳舊的想法。”

綾華尤且記得謝元昭在傅珵未出生時對自己的諄諄教誨,可當傅珵這個弟弟出生的那刻,一切都變得和以往大不一樣了。

她開始同尋常閨閣女子一般讀起《女戒》、《女德》這類無用之書,馬場騎射更是嚴令禁止不得沾手,蹬在腳上的麂皮小靴也被嬤嬤換成了綿軟的繡鞋。

“我大燕又不是未出過女帝,本宮一身皇家嫡出血脈,又為何不可一試?”

女帝槐生性殘戾,是大燕史冊上人人談及色變的暴君,可她也曾在疆場上帶領著數萬將士廝殺征戰,向死而生,從番邦蠻夷手上護下大燕數十年的安寧。

傅珵眉頭一緊,女帝槐在燕國史捲上的名聲並不大好,一旁標註著‘牝雞司晨,有違天道’,另一面她的荒淫殘暴更使後世帝君們深深為之忌諱。

“皇姐慎言,今日酒桌之上為戲言,我就當不曾聽過吧……”

“皇弟因何想要這天下,你本無稱帝之心,礙於母后、謝大人、容將軍亦或是形勢所迫?”

綾華支頤,拈了一縷垂下的髮絲繞在指尖把玩,她臉頰微醺,此言一出倒是將傅珵問的生生愣住了半晌,這才緩過神來。

“自是為了燕國百姓免受戰亂之苦。”

傅珵的回應的聲音軟綿,像是棉花砸在岩石上,毫無氣勢,不足以令人信服。

孟清禾懶懶的睨了謝殊一眼,實在搞不懂他與容景衍存了何種心思在裡頭,她阿弟傅翊認真起來尚有幾分傲氣可尋,傅珵顯然還需得經過一陣世事打磨。

“傅曜餘黨尚未根除,眾位倒是有閒心討論帝位之爭,陛下還在在龍椅上坐著,你們‘謀逆’的心思合該收一收了!”

正堂內的槅門一開一合間,透出兩縷徹骨的冷風來,男人的大氅邊上沾上幾絲瑩白冰晶,周身裹挾著一股寒氣向眾人襲來。

顧泠朝聽著門外那熟悉的腳步聲心頭一緊,倏爾抬眸,視線與之迎面撞上,容景衍的鳳眸危險的眯起,她早已不再是不諳世事的女子,因何梳著成親前的髮髻。

綾華本能的擋在顧泠朝身前,望向來人的目光不善,容景衍這段時間都在城外操練軍隊,他秘密離京私調了軍隊折返歸來,途中又將禁軍收入囊中,手握六十萬大軍的他,早已今非昔比。

“泠娘,許久不見,你愈發美豔動人了,怎的在我身側卻擺出那般面如死灰,消極厭世的模樣來?”

南露上前接下自家將軍脫下的大氅,又極為有眼色的吩咐了下人在席間多添置了把椅子。

小銅鍋裡湯汁咕咕沸騰翻滾,容景衍特意挑了個傅珵身側的位置,彷若有意為之一般,他的右手邊就是顧泠朝。

顧泠朝並未過多理會,只垂頭自顧小口吃著瓷碗內剛撈出來的蟹膏。怎奈容景衍向來蠻橫霸道,即便在人前也未有過多收斂。

只見他旁若無人般的執起玉箸給她夾菜,不一會兒功夫,就將顧泠朝面前的瓷碗內填的滿滿當當,菜色堆疊的如同一座小小的山丘。

見男人這般行事,顧泠朝再裝聾作啞不下去,謝殊與傅珵皆是謙謙君子,斷然不會在人前厚顏無恥的幹出強迫人的事情來,可容景衍彷彿是天生的主宰者,他的控制慾極強,恣意妄為亦從不會在意身處何地,或是需要顧及誰的顏面。

“端王殿下安然回京,容景衍,我已不欠你什麼。”

顧泠朝沒想到會在謝府遇到容景衍,自離開容府後,她每每出門都會遣人提前探聽訊息,堪堪避開過他兩三回,卻未曾想還是在這裡碰著。

“泠娘近段時日似乎是在躲著我,兆京這麼大,我們的緣分應當不會只有這麼淺!”

男人尾音咬字極重,他掌心徘徊至桌下,本能的欲要去捉那隻素手,幾次都被顧泠朝有意無意的躲開。

“容將軍近幾日在城中大肆搜捕璟王舊部殘黨,手段狠辣過猶不及,真真是令人膽寒吶~”

綾華思及朱雀大街上貼滿的告示和賊首的肖像,他絲毫不顧及皇室顏面的,將一個戴罪的王爺,生生扣上了匪徒強盜的罪名。

“沉煜,皇家的顏面還是要顧及一些的。”

謝殊好心提醒了一句,可事實上,包括謝太后在內,他們誰都沒有對容景衍的這種做法有過什麼微詞異議。

“怕是如今在謝太后心中,璟王比之匪徒更加十惡不赦了。”

孟清禾在謝殊耳邊輕笑,任誰看了先帝如此絕情的遺詔都會恨到發瘋癲狂,數十年的夫妻恩愛成了一場笑話,儼然是撕開謝元昭最後一塊自欺欺人的遮羞布。

外頭又開始洋洋灑灑的落起了小雪,容景衍此刻來尋謝殊確實有要事相商,從沛文口中得知宴上有旁的貴客在,故而特來一看。

槅門一開,他一眼就瞧見了坐在綾華身側的顧泠朝,腳下又仿若生了根,一來二去索性順理成章的留下來入了宴席。

席間都是相熟的面孔,謝殊、孟清禾、傅珵、綾華還有懷淑,他們自幼時起就在皇城中一同長大,雖相差了些年歲,卻也曾在互相間有過一段無憂無慮的快活日子。

他與謝殊幼時處境艱難,兩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實屬不易,他們一文一武的掌控著朝局,甚至不用管那龍椅上坐的是誰?

傅珵於危時救過他們,縱使不具帝王之才,亦能保他穩坐帝位。與他們而言,大燕的君主只是一尊面無表情的佛像罷了。

八仙紅桌完全被劃分成了兩派勢力,容景衍自腰間拿出黑羽令,當著眾人的面交到傅珵手上。

“既是要下注,那本將軍壓在端王殿下這裡!”

顧泠朝面色微愣,旋即拿出手中的陽燧鳥紋白玉扳指,與之前孟清禾放過來的並於一處,兩相一合,遞到了綾華面前。

“那我便跟著阿瑜將注碼押在綾華這裡。”

她尚未抬頭就能感覺到容景衍那股灼熱的視線,他總以為自己不敢忤逆,皇室欠了他們容家的,都要到自己這裡來討,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容家不生二心的情況下。

眼下謝殊與容景衍挾天子以令諸侯,謝容兩家的不臣之心就差明晃晃的寫在臉上了,端王仁德,定然鎮壓不住這兩頭猛虎。

孟清禾執起玉壺,拿出女主人的姿態來,下了席位,逐一替眾人斟滿了面前的杯盞。

“今日收到皇城內加急送來的密報,先帝遺詔外洩了出去,諸位可知其中寫了什麼?八方諸侯蠢蠢欲動,現已舉兵各自出發來京探明虛實,這局棋已重新為你們開局,夫君這回可要好好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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