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玲瓏殺 第62節(1 / 2)

內帷暖如煦春,榻上女子只著了一身紫煙羅披帛,倏爾抬眼甚至隱約可以瞧見裡頭的抱腹鶴紋。綾華膚如凝脂,長髮用一根鳳簪高高挽起,與往日的明媚盎然不同,未施粉黛的姿容透著一股濃濃的厭世感。

“咱家不解,殿下此言何意?”

沈堯安知曉長公主府內有豢養男寵的習俗,各個倜儻風流,才藝絕倫,對自己一介身有殘缺的宦僕之流說這種話,著實令人納悶費解。

就在他出神間隙,頭頂三山冠冕末端下垂的流蘇被一道輕力挑開,一隻白皙玲瓏的腳面貼上沈堯安的下頜,平順的氣息驟亂。

面前的男子容顏清雋,大抵是入宮後去了尋常男人那股子濁氣,面相陰柔,皎皎如玉般讓人止不住的想要去褻瀆一二。

“想來大監還未曾有機會嘗鑑人世間的風月歡愉。”

溫潤觸感在他的脖頸間遊移,淺淺滑過飛魚紋宦服的領襟間隙,停滯沈堯安腰間的玉帶處輕輕點碾了兩下。

“怎麼,你不願?”

綾華看穿他眉宇間閃過的一絲忍耐,倏爾湊近沈堯安身側,她身上抱腹的繫帶垂至他的耳廓,一顰一笑間都吐露著幽冽的香氛。

“殿下,咱家……咱家是…宦…”

男人話未出口,就被一根玉指豎在唇間,迫著嚥下了剩下的言辭。

“堯安何須這般輕賤自己,你在未曉事的年紀就被掖庭撥到本宮這裡,頂過旁的太監一個月的差,莫不是忘了你我曾是舊識?”

綾華一雙美目盈盈的望向沈堯安,她跪坐在軟毯上,雙手繞過白色折領圈住沈堯安的脖頸,愈看愈和暗藏心底記憶深處的清俊眉眼重合相似,直至這兩者徹底交融重疊在一起方才作罷。

沈堯安舉家獲罪,連坐進宮為奴時最初呆的地方,是最下等宮人住的掖庭。懷帝攜一眾寵臣秋獵時,年幼的綾華于山間迷失了道路,值守的管事太監怕擔罪責遣了剛進宮不久的沈堯安前去尋人。

皇家狩獵的御用林子,說大不大,可其中彎繞奇多,就算出動禁軍也要一天一夜才能一處不落的徹底翻遍。那些人卻並未在第一時間將公主不見的事上報懷帝,儼然是害怕被責罰要找沒有背景的自己來當替死鬼。

所幸沈堯安最終循著綾華扯下布料特製的標記尋到了她,小公主氣定神閒的坐在一棵大樹下,毫不避諱的吃著剛從地上撿的果子,抬眼見到沈堯安,面上難得露出了一絲意料之外的神情。

她的腳踝傷了,可並未綾華如尋常貴女一般嬌滴滴的喊著疼,反倒按照醫典小札上所敘,撕下身上的綾羅袖緣綁了根樹枝,極為潦草的給自己正骨。

沈堯安不由想起自己的遠房表妹扭傷腳時梨花帶雨的模樣,嘆了口氣,上前為綾華拆下胡亂綁著的樹枝布條,重新為她處理了一番傷處。

綾華自幼便極為聰慧,一眼就看穿了沈堯安當時在掖庭的處境,那些個老太監平日仗著資歷欺負人慣了,自己犯下的疏漏竟也敢借機叫旁人頂罪!

沈堯安揹著綾華走了三個時辰重新回到眾人眼前時,掖庭管事當即就被聖上革職下放去了辛者庫,而秋獵的那一個月的光景,他也一直綾華身旁伺候著。

綾華自那樁微不足道的舊事中回攏思緒,抬手將他的宦帽冠冕丟出甚遠一段距離。

“大監可願為我留下,你亦曾是飽讀詩書的世家子弟,為宦著實委屈你了。”

綾華鮮少在人前稱‘我’,她眼中的熱切情愫滿溢而出,目光灼灼的盯在沈堯安身上。

一旁管事的婆子極有眼色的將另一側案上的黑木方匣拿到了自家公主跟前。

“堯安不必在意世俗如何云云,今日春情,僅在你我……床笫之間。”

綾華故作嬌頓,指腹在匣面上輕撫了兩下,撥開暗釦後,故意咬重了後面四字。

沈堯安入目即見那匣子裡那些個粗細不一的白色溫玉,面上撲哧一紅,‘啪’一聲就著綾華的手順勢闔上了木匣。

宦人尋個對食在宮中並不少見,更有些稍有權勢的大宦得了主子恩典,還能在兆京娶親開府。可沈堯安自小尚的是夫子所授的正統儒道,並未生過分毫染指這類腌臢事的念頭。

綾華見他神情略顯慌亂的模樣正覺有趣,他臉上浮起的窘色加上此番進退兩難的尷尬局面,叫他只垂頭不敢再有僭越之舉。

她百無聊賴的捻了一顆碟上的葡萄放入口中,這個時令怕也只有長公主府上,才得以品到這類宮裡才有的精貴稀罕物。

趁沈堯安不察,綾華一個旋身,落到了他的懷中,那捲明黃的禪位詔書被她無情的壓在羅裙底下,她只顧去脅開著他的唇齒,與之交纏沉綿其中……

紅帳垂下,遮蔽天光,僕婦們聽到內帷聲響紛紛退到外間值守,今日這位郎君生的比府裡養的那些個都要俊俏上許多,自家公主還是頭一回留人在香閣。

綾華在京府邸位於朱雀長街最東側,距離皇城僅一牆之隔,府中管事婆子大多是宮裡退下的老嬤嬤,她們無親無故、即使熬到了年歲出宮,剩下日子亦不會過得太好。

綾華出宮前於心不忍,另與先帝求了一道恩典,將那些無子女養老送終的老嬤嬤納入府中做些閒散的活計,無所依靠的老婦也可與府內失怙的年輕婢子小廝立下契書,待他們了卻身後事,所留下的銀錢積蓄,盡數留給這些義子義女。

是以府中下人大多感念其恩德,忠心耿耿的各司其職,視長公主為親人一般。

***

孟清禾被關在南苑已整整七日,幼晴不知所蹤,每日來送飯的婢子也換作了不認識的新面孔。

窗牖緊閉,四下銅爐裡濃郁的蘇合沉香味令她渾身發軟,近乎使不上什麼力氣。似是謝殊有所囑託,瞞著她有關外頭的風聲,這回連謝頤芸前來南苑與孟清禾作別都被攔在了門外。

大抵怕她煩悶,沛文時不時會送些志怪話本來讓她消磨時間,同樣的不再說話,哪怕時至年關,她的院子依舊冷冷清清的,再沒人敢多說一句。

就在孟清禾愈發奇怪狐疑的時候,沒想到今日前來送飯的婢女,竟是稍加變裝過的攏枝。

“主子,我可算尋到你了,現在外頭大亂了。”

攏枝眼底泛著淚花兒,面上仍舊壓下翻湧的情緒,勉強維持著斷斷續續的鎮靜。

她是從後門偷溜進謝府躲藏了三日摸清狀況後,今日臨時起意,去膳房打暈了每日前來送飯的婢子,換上她的行頭,這才得以和孟清禾見面說上兩句話。

攏枝拂開蒙面的汗巾,意識到銅爐裡的蘇合沉香內好似摻雜了麻沸散的藥沫星子,聞久了會使人卸去力道軟了身子,當機立斷的就要去掐滅薰香,還未動作就被孟清禾所制止。

“沒用的,給我兩粒清神的藥丸吧,至少在明晚助我逃出去。”

她現在不知曉外邊情形,沒法將綾華索要的真先帝遺詔送到她手上,那份賜死除傅珵外所有血脈的詔書,此刻就在她的掌面下方。

攏枝上前遞上一個白色小瓷瓶,臉上的淚痕尚未擦淨,近看這丫頭的眼圈泛紅,眼角微腫,像是難過了好一陣子。

“主子,聖上,聖上他……駕崩了。”

終是沒能忍住內心的波瀾,攏枝將宮內近來一連串巨大變故,避輕就重的細細說了一大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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