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玲瓏殺 第76節(1 / 2)

攏枝蹙眉低頭上前追趕了兩步,待看清楚來人,兩道秀眉立刻蹙了蹙,嫌棄之情溢於言表,卻也只能佯裝朝著小梅發洩道:

“果然是個沒心肝的蠢物,忘了是誰撿你們回來了,就撿著光鮮巴結的畜生,白瞎了我們主子對你費下的心力。”

謝殊俯身抱起小梅輕撫了兩下,又將其放了下去,聽著攏枝言辭中暗搓搓的指桑罵槐,不由苦笑,這丫頭向來是個忠心為主的,頗得孟清禾信任。

“瑜娘歇下了麼?”

“不曾,不過我家主子留了話的,謝殊與狗不得入內!”

攏枝趾高氣昂的雙臂環抱,心底積怨已久,終於能趁著此刻一吐為快!

謝殊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只淺顯的笑了一笑,對她明晃晃的侮辱言辭並不大在意的樣子。

“你家主子要是能說出這番話來,反倒好了。”

不明所以奇怪的打量了男人一眼,攏枝心底隱隱有些後怕,謝殊他不對勁!

“叫他進來,我也有話要問。”

正在兩人對峙其間,槅門內傳來極輕細的一道女聲,屋內隱約可以瞧見一星半點的火光,隨著謝殊的進入,眼前還有黑煙冒出,孟清禾似乎在燒著什麼東西。

攏枝不情不願的移開身子給他讓道兒,槅門一開一關,又阻隔了她的視線。

“瑜娘,你在做什麼?”

謝殊入目即見銅盆內燃起的一簇火苗,火舌卷著白色的宣紙,將最後一角燃燒殆盡。孟清禾身前的案臺上,斜擺著一個做工極其精巧的繁花鏤枝玉匣,匣內層層疊疊擺滿了墨筆鐫描的小像。

孟清禾見這一落焚的差不多了,素手又自其中拿過一疊小像丟入火中,即將燃盡的火焰再度死灰復燃。

他這回看清了畫中的人是誰,儘管年紀有所不一,但其中的眉宇輪廓卻與自己如出一轍。

“你是從何時開始……畫的!”

謝殊側方擺了一面銅鏡,無意中映照到他此刻的面容,比之火舌再度吞沒的小像,要高大、成熟、老沉得多。

“自是從母親被幽禁在元和殿那時起,清硯,我平日裡閒暇時也會畫的,初入諜司那會兒,林鳶與我同住,她問我值得麼,我那時信誓旦旦的同她說,值得的。”

孟清禾的語氣出奇的平靜,像是在訴說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倏爾,她語調一轉,尾音立時加重了幾分:

“可是現在,我覺得不值的了,清硯你說我該怎麼辦?”

話畢,她又從匣中取了一疊,正要放下,倏爾卻被男人一把奪了過去,謝殊心底有一股說不出的慌亂感,他手足無措的想要將那疊宣紙塞回去,可動作愈急,便越不似往日沉穩。

最終,即便孟清禾自始至終一動不動的冷眼旁觀他的所作所為,‘哐當’一聲,原本放置在案上的繁花鏤枝玉匣,完全反倒在地,剩餘的小像撒了一地。

“你看,有些事命中註定就是如此,強求不得的。以前是我蠢鈍,總想著你束縛改變你就會好的,現下我也得到教訓了。”

皓齒星眸沾染上別樣的清透警醒,孟清禾第一次看到男人慌張的去撿滿屋飄散的宣紙,那上面的公子丰神俊秀、卓爾不凡,從眉眼不曾長開的稚嫩到芝蘭玉樹、身姿頎長的世家公子,每一幅都曾是她眼中的全部。

“阿瑜,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謝殊難以置信的艱澀開口,昔日被自己忽視已久的關竅驟然開啟,裡頭抑制的情愫如潮水般洶來,壓的他近乎喘不過氣起來。

到底是哪一步錯了,哪裡出了岔子,他一壁彎腰一張張撿起地上的小像,腦海中一壁不斷閃過曾經孟清禾呆在他身邊的畫面。

那是他過往無數個黑暗的日日夜夜中唯一的光亮,決不能在此刻熄滅。

清眸流盼間,謝殊的手已然伸向了燃燒過半的銅盆,屋內的焦灼味極重,月白色的袍角早早的染上焦灰,他卻毫不在意的拼命想要抓住,彼此之間少有的真實。

孟清禾澄澈的雙目中透過一絲寒意,趁其不備抬手重重朝著他的另一隻手腕上擊打了下,原先拾起的小像盡數重新落入了火盆中。

“謝大人難道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我不想再與你有任何的瓜葛糾纏。”

朱唇輕啟,她攏了攏垂下的衣袖,目光冷淡的在男人身上睨了一眼,又緩緩移開,像是在看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謝殊骨節分明的手頓在空中,哪怕被火焰灼傷仍未移動半分。他像是再不能感受到疼痛一般,伏下身子半跪在孟清禾面前。

很久之前的那天,親妹骸骨在京郊埋下那刻的疼痛復而席捲上心頭,那是他曾經最疼的一天,在那之後,謝殊無比憎惡自己的弱小,他開始變得心如鐵石,逐漸失去與外界相關的所有溫度。

可這一次,只要看到孟清禾清醒無波的眼神,他的胸口就止不住的開始裂痛,那是一種比很久之前更撕心裂肺且無法靠忍耐的捱過去苦楚。

繁花鏤枝玉匣四分五裂的掉在地上,鑲嵌其中的精巧玉石因磕到桌緣而四分五裂,醜陋的裂紋甚至佈滿整個匣身。一下就從一件難尋可貴珍品寶匣,變得一文不值。

“瑜娘,你既喜歡鐫畫小像,我便一直在你身側,叫你畫好不好?”

謝殊紅著眼,踉蹌起身自筆架上拿了一支細毫,跌跌撞撞的來到孟清禾面前,強拉過她的手就要往裡頭塞。

孟清禾用力甩過他的手,將那隻翠木細毫丟擲出去老遠,冷冷地瞥了謝殊一眼,便毫不留戀的起身,踏出了南苑的大門。

第96章 、無門

“阿兄, 我想回利州,兆京的冬天太冷了些……”

男人恍惚間從榻上驚坐起,厚褥難抵心底涔出的寒冷, 他已經許久不曾夢到過妹妹了。

一旁燈臺上的燭火或明或滅,謝殊半倚在書齋的迎枕上,大掌搭覆在眉眼間,疲憊難掩。

夜裡福順公公來過一趟, 將謝太后的意思委婉的向他轉述了一遍。端王眼下這副瘋魔的樣子, 是完全沒可能繼承大統的, 國不可一日無主, 太后終是對綾華做出了妥協。

但讓步卻並非意味著任她為所欲為,另有一道懿旨下來封謝殊為攝政王, 這也是太后能為謝家做的最後一點庇護。

謝殊凝神望著書案上的懿旨多時, 眸色晦暗不定, 轉而望向外頭微亮的天光, 內心湧起一陣複雜。

孟清禾昨夜在南苑動靜鬧的很大,她不欲見到謝殊,索性將自己關在寢閣裡,只留了攏枝一人在外值守。

煩躁的睨了眼殘破不堪的繁花鏤枝玉匣,裡頭空空如也,謝殊起身, 指腹劃過鏤花碧玉的裂痕, 當真再難以修復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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