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玲瓏殺 第78節(2 / 2)

纖細的指尖劃入杯盞,蘸著酒水在案面上工工整整的寫下了一個‘義’字,孟清禾拿起絹帕拭了拭指上酒漬。

“謝大人機關算盡,大抵永遠也不會認得這個字念做什麼。”

孟清禾手回手,睨了眼不遠處攜著幼子的曹夫人,她時不時會朝著謝殊的方向偷偷看上一眼,偶爾觸及到他凌厲的視線,又倏爾畏縮下去,怯懦地緊。

孟清禾自認識謝殊起,從未在他口中聽到有關他生母的一字一句。姚氏性子冷淡,即便沾著嫡子之名,亦不過請安時禮節上喚一聲‘母親’,並沒有涉及太多情感。

“那日曹夫人深夜登門拜訪,一來想在謝府求得庇護,二來是怕自己若是按照綾華殿下的計劃行事,會給你帶來麻煩。可是謝大人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她,如今這局面似乎對曹夫人不大友好。”

憐姬縱使擺脫歌姬的賤籍身份成了虞氏,到底也是小門小戶不是世家貴女那般深受家族庇佑,綾華給他們提供庇護的條件,便是叫虞氏在群臣面前公然指出,容景衍無辜屠戮朝廷要員的罪行。

可這無異於以卵擊石,最終只會不了了之。孟清禾這些年在諜司也奉懷帝之命,經手處理過些許與綾華有關的案子,綾華的行事風格她再熟悉不過。

哪怕明知是以卵擊石的事情,只要有一絲機會,她都會抱著極為固執的決心,去試上無數次。

虞氏與其幼子最終的結果如何,一眼便能看見。

宴場上那些官員虎視眈眈的目光,毫無掩飾的落在孤兒寡母身上,而主位上的女帝對此見怪不怪,甚至是有意為之。

謝殊順著孟清禾的目光,極為冷淡的看了曹夫人一眼,他早已忘了那個女人的樣貌,每每聽人提及母親,他腦海中浮現出的都是姚氏那張無悲無喜的臉,久而久之便再不願去過多回想。

“若我出手護下虞氏母子,你便不會離開了麼?”

男人停頓許久,終是緩緩說出了這句話。他的眸光一動不動的停在孟清禾身上,迫切的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孟清禾嘴角微斂,輕‘嗤’一聲搖了搖頭,他終是什麼都不明白,冷心冷清慣了的人,始終都憑著一顆看客心,將人與人之間情感看得如此微不足道。

“會。”

謝殊心中只覺麻煩,他並不想和虞氏再有任何瓜葛,就在他想要抬手想要如往常一般將孟清禾擁入懷中時,剛扣上纖細腰肢的大手竟被她生生扒開。

“你別碰我,我現下只覺得噁心。”

看著孟清禾眼底流露出的厭惡,謝殊心間猛然一刺,這段時日被壓制在心底的惶恐感愈發繁盛,他不動聲色的收回手,旋即將目光移向別處。

謝殊向來不喜強人所難,他一貫是謙謙如玉的君子作風,少有人會用這般厭棄的眼神看他,

“謝殊,比起我,似乎你才更像是一個怪物。”

孟清禾行事雖瘋,但到底受親情所累,她只傅翊這麼一個相依為命的阿弟,自然誓死也要護好他的。

可謝殊生性冷漠,即便是面對昔日拋下自己而去的虞氏,面上都不曾流露出過半分異樣的神色,無悲無喜的恍若是一個陌生人。

思及此,孟清禾不由心底生寒,或許自始至終自己都沒有認清過他原有的樣貌!

第99章 、挽留

端王遁入空門的訊息一經傳出, 坊間便開始眾說紛紜,有人贊他用情至深,可謂是真正做到了一生一世一雙人, 亦有人為端王不過弱冠便看透紅塵扼腕嘆息。

謝太后對著那一襲袈裟凝神許久,又連夜招了京中法華寺的大主持等一眾高位僧侶入宮,恩威並施的幾番囑咐,參佛悟道之事不可勉強, 只求端王萬事遂心, 其餘無妨的俗事, 便由得他去了。

法華寺大主持玄慧垂首應是, 親自拿起剃刀為其剃度,在謝太后面前破關收了傅珵為‘妙’字輩弟子, 賜法號妙清。

“端王自幼被人侍候慣了, 也不知孤身一人去法華寺, 會不會不習慣。”

伺候傅珵的乳母何嬤嬤有些擔心, 她隨傅珵從京中到涼州生活過一段時日,那地方雖是偏遠,但好歹有個人氣兒,不必與廟裡供奉的神佛朝夕相對。

謝太后心疼兒子,心底又何嘗不是如此想的。怎奈傅珵心意已決,一心將那‘農婦’的死怪在自己身上, 這幾日強灌了幾碗醒神的湯藥下去, 好不容易恢復了些神志, 又不知被誰攛掇, 竟要每日誦經唸佛的贖罪。

“那端王妃的屍身, 可要入皇陵?”

福順公公睨了眼殿下雙手合十、氣態超然的男子, 自端王清醒後便再沒提過王妃隻言片語, 眼神更是異常清明。

“她是罪臣之女,又是自戕,端王既已斬斷紅塵,那之前的婚喪嫁娶皆做不得數,用林氏女的身份在京郊小寺供一座牌位即可。”

謝太后經新歲城樓一事,明顯是動了怒的,派了人下去徹查了池昤鳶這個人,沒想到非但與綾華關係匪淺,還是罪臣林家之後。

林家作為容家的校尉家臣,因沒有及時出兵馳援,而被先帝以通敵之罪下了昭獄,滿門充作奴籍。

這樣細緻的捋下來,她蓄意接近端王,凡此種種行徑便也就一一都說得通了。

“太后仁慈。”

何嬤嬤望著殿內被剃落下的墨髮,內心酸楚,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如此也好,既入了佛門,索性將前程舊事一併忘了個乾淨。

***

謝殊下朝後行過一處街隅,他面無表情的坐在軒車上,心緒浮動不止。孟清禾前幾日在宮宴上的話,令他心生沉瘀,久久未能化散紓解。

恰在這時老嫗攤前的叫賣聲傳入耳側,鼻尖嗅到不合時令的淡淡槐花氣,使謝殊心頭一頓。

“大人,去歲醃在酒缸裡的槐花陳釀製出的香糕,嘗一塊吧,不甜不要錢!”

見軒車華蓋停在自己身側,那老嫗趁勢伸手沿著探去,將一塊白嫩酥軟的方糕遞到謝殊跟前。

男人接過,掰分下一角放入口中,甜香四溢,膩得他不由皺起眉。

“清硯哥哥,你下回出宮能給我帶一些槐花糕麼?”

謝殊腦海中倏爾浮現出一句清脆天真的女聲,他掌心緊了緊,取出銀錢,問那老嫗要了一份。

“原是去歲的,難怪光是聞著,甜氣便如此膩人。”

車伕暗自嘀咕了句,心下鄙夷,馬鞭一響,揚長而去。這些商賈慣盡會撿著達官貴人做生意,屯著去歲舊物來圖新鮮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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