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中書省的官員很多都是嘴炮王者,也是劉益守故意安排一些“江東鼠輩”的代言人在裡面掛職。
劉益守控制朝政的方法很簡單,一卡軍權,二卡尚書省,三卡人事任免。把江東地方勢力的人畫個圈,都集中在“參政議政”的中書省這裡,外放地方的太守,反而不用地方勢力推出來的人。
無論你有什麼么蛾子,我發個話讓尚書省不執行,將詔書打回去,你就只能乾瞪眼,政令出不了臺城!
而人事任免權又被劉益守死死捏在手裡。
劉益守才不是那種純武夫鐵憨憨,跟梁國的世家大戶們硬頂。他吸取爾朱榮和董卓這些人的教訓,用兵馬對付兵馬,用套路對付套路,用政策對付政策。
只有魔法可以打敗魔法!
幾番收拾,梁國已經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擺譜了,今日倒是看了個稀奇。
“剛剛才光復河南,師老兵疲,不可再對外用兵了啊。北伐之事,暫不必提。”
劉益守感慨說道。
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劇本拿錯了。那些江東鼠輩們成了“主戰派”,自己作為統兵之人,倒是成了主和派。
“殿下,趁熱打鐵正當其時啊,若是北方那些人回過神來,可就不好收拾了。”
章法尚站起身急切說道。
劉益守一臉疑惑看著章法尚,弄不明白對方到底想幹啥。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江東鼠輩們竟然雄起了!要是他們以前有這麼豪橫,早就把高歡打到草原上去了,對方還能待在鄴城瀟灑麼?
“殿下不可北伐了,此番河南鏖戰,消耗了太多糧秣,又有數萬俘虜要安頓。開墾良田,興修水利都要用錢,無論是否北伐,浪戰絕不可取。”
楊愔站出來給劉益守幫腔說道。
“楊尚書此言差矣,朝廷雖然無糧,但三吳之地的大戶人家,卻有不少糧草。他們當中也有很多希望為國建功,光宗耀祖的。朝廷一紙詔書,便可以從三吳募集不少糧草甚至兵員,何愁北伐不成?”
章法尚針鋒相對的說道。
這話表面上聽起來慷慨激昂,但若是細細揣摩一番,便知道其中貓膩極多!
三吳地區可是江東鼠輩扎堆的地方,劉益守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他輕咳一聲詢問道:“章愛卿是覺得糧秣都是浪水打來的麼?或者說朝廷可以到三吳地方豪橫劫掠不成?”
“殿下之前有租地之法,頗有成效。河北良田不少,朝廷可以繼續用這一招,相信會有不少人踴躍參加。相比一統天下的大略,這些細枝末節不值一提。”
章法尚意有所指的說道。
劉益守恍然大悟,感情埋伏在這裡呢!
他這才明白為什麼江東鼠輩都“雄起”了,不雄起不行,實在是利益太饞人了,由不得這些人身體誠實。
之前賣地的位置,都是在漳河沿岸,也就是鄴城周邊。那裡土地肥沃是出了名的,自西門豹治理鄴城之後,那裡就是一塊大肥肉。
要是河南之地都在東魏的掌控之中,自然無人會提北伐的事情,畢竟,勞民傷財,還看不到結果。
可是現在梁軍已經在滎陽穩固了戰線!離鄴城也就一條黃河的距離了!
前期那些世家大戶不情不願的買了不少鄴城的土地,都沒法變現,所謂“地契”又是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用的雞肋!
這些人心裡別提多憋屈了。
如今離勝利只有一步了,該怎麼辦?這時候誰冷靜得下來?
選項一,找劉益守討債?
選項二,關起門來自怨自艾?
還是……選項三,雄起一把,支援朝廷出兵河北,甚至自己組織部曲部署到河北搶地盤?
顯然,第一個選項他們沒膽子,第二個選項他們不甘心,第三個選項卻是價效比極高!之前一戰,劉益守已經清空河南,為他們鋪好路了!
高歡都被打這樣了,跟個奄奄一息的活死人差不多,這時候不衝上前一棍子打死,還留著下蛋不成?
江東鼠輩們還是有自己的利益取捨,他們並不是一味地膽小。
“此事容後再議,入冬之前,大軍必須修整。”
劉益守斷然拒絕了章法尚的提議,隨後強行宣佈退朝,看上去沒有把話說死。
江東鼠輩們的貪婪與一葉障目,是他沒有料到的。這些人只看到了河北土地的誘人,卻看不到其中的兇險。
幹大事惜身,見小利忘命;只能錦上添花,無法雪中送炭;只能當點綴,不能扛大旗。
劉益守如今算是看明白這些人是什麼路數了。
當初沒有在這些人身上寄託希望,果然是正確的選擇。也得虧是他趁著那一批北面來的人還沒老去,趁著梁國窮鄉僻壤的地方血性尚存,才能去爭一爭大勢。
若是安於現狀,不出十年,梁國將繼續進入暮靄沉沉的階段。那時候哪怕劉益守自己還有鬥志,也帶不動這一批又一批前赴後繼的“江東鼠輩”了。
“明晚可得去你家好好喝一杯,這些鼠輩們真把我給噁心壞了。”
散朝的時候,劉益守拍了拍楊愔的肩膀嘆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