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娘 第57節(1 / 2)

小說:皎娘 作者:欣欣向榮

說著,那差人急忙攔住他的話頭:“時辰不早了,還不進城做你的營生去,只管在這兒亂嚼什麼舌根子,回頭讓人聽去,沒你的好果子吃。”

那小貨郎這才意識到自己話多了,急忙閉嘴,挑起擔子,一溜煙跑了。

瞧著小貨郎,慌張的樣兒,差人不禁搖頭失笑,心道,這些貴人們就愛瞎折騰,即便這位爺再怎麼著急吼吼的跑回來,人都下葬了,還能折騰出花來不成,便是折騰出花來,也跟他們小老百姓沒大幹系,倒是知府大人哪兒怕是要鬧心了。

豈止鬧心,周青臣簡直差點兒背過氣去,這一大早上,府門還未開,就讓梁驚鴻生闖了進來,一路直闖進了內宅寢室,把兩口子堵在了炕上。

進了周府這一路也沒人攔,這位手裡攥著刀,兩眼通紅,煞星一般,只要不想找死,誰敢上前,便只能眼看著這位闖到寢室中來了。

周青臣是讀書人,最是講究禮法規矩,何曾想有朝一日會衣衫不整的讓小舅子堵在被窩裡,雖說這小舅子不是正經嫡親的,可表的也是一樣,頓時氣的一張臉又青又紅,嘴上一個勁唸叨著,成何體統成何體統,一邊忙著更衣。

到底還是葉氏開口道:“便你再急,也等我跟你姐夫換件衣裳罷,橫豎不能這麼著跟你說話。”好說歹說的,終是把煞星暫且勸了出去,兩口子也不敢怠慢,忙著更衣顧不上洗漱,便走了出來。

這麼一緩的功夫,再出來卻見梁驚鴻直直坐在窗前,兩隻眼直勾勾盯著對面瞧,竟是連她們兩口子出來,都沒反應。

葉氏心中訝異,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對面花几上放著一支梅子青釉雙耳盤口瓶,內裡插了一束□□,映著窗外晨光,金燦燦開的正好,這是昨兒晚間,周媽媽讓丫頭從暖房裡剪過來的,並非什麼稀罕名品,也不知怎麼就引的他這麼一瞬不瞬的盯著看。

葉氏在心裡嘆了口氣,便再不想該來的還是來了,只能硬著頭皮應付了,可這麼些事,從何開口,真有些為難。

葉氏這正為難從何說起,不想梁驚鴻卻先開口了:“別院中的兇案是何人所為?”

葉氏一愣,腦子裡想過千萬般應對之言,卻怎麼也沒想到,梁驚鴻竟未提皎娘,而是開口便問別院的兇案,這倒讓葉氏更為難了。

別院那起兇案雖已查明是山匪殺人越貨,卻仍有蹊蹺,那些山匪雖是亡命之徒,卻也有他們的規矩,不與官府作對,更曉得什麼人能惹,什麼人萬萬惹不得,即便驚鴻的身份外面的百姓不很清楚,可只要燕州府裡有些頭臉門路的,誰不知底細,這些山匪明顯是被人當槍使了,至於這後面的人是誰,老爺的意思是,若查下去,牽扯太多,反倒生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倒不如就此了結,畢竟人已下葬,入土為安,再翻出這些事來,鬧得燕州府人心惶惶,也沒甚好處。

葉氏心裡明白丈夫的顧慮,怕這件事鬧大了,有損他燕州任上的官聲,只是,以驚鴻的性子,又豈會善罷甘休,要知道皎娘可是他心尖子上的人兒,若非皇上的聖旨,可是一時一會兒都舍不下,果然,他開口便問兇手?

葉氏心知此事瞞不住便道:“是城外的山匪做惡,趁夜闖入別院縱火殺人,你莫急,你姐夫已下了海捕文書,想來不日便能緝拿歸案。”

梁驚鴻未說什麼,只略略抿了抿薄唇道:“看起來,此案姐夫已審理停當了。”目光卻看向周青臣。

周青臣點頭:“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人生一世禍福難料,誰也不想有此飛來橫禍,可畢竟人沒了,你總要想開些才是。”

梁驚鴻這會兒倒是冷靜了下來,不似剛才闖進內寢那般瘋魔的似要殺人一般,只是神色愈發冷厲,那張往日看去和煦的俊臉,如今冷下來,竟隱隱讓人從心底發寒。

明明屋裡頗為溫暖,葉氏卻覺渾身冷颼颼的,下意識抱了抱胳膊,想再勸幾句,不想梁驚鴻,問了這兩句之後,便站起身來,丟下一句今日無狀,改日再來請罪,轉身去了。

葉氏愣了愣:“他這就走了?”

周青臣自是知道妻子的意思,搖搖頭:“你莫想的太多,剛他只是一時急怒,想清楚也就明白了,畢竟人都沒了,便再如何,也不可能復生。”

葉氏搖搖頭:“真如你說的這般倒好,怕就怕驚鴻那個性子,不會善了。”

周青臣:“他不想善了,要怎樣?難道還想把我這燕州府翻過來不成。”

葉氏嘴上未說什麼,心裡卻道,以他那性子,還真說不準……

兩口子話剛落下,轉過天一早,便出了大事,一夜之間,燕州府周圍百里之內的山匪窩,都被挑了個乾淨,周青臣臉色一變,心知不好,忙使柳旺兒去尋梁驚鴻,柳旺兒剛走,府衙那邊的值守的衙差便跑了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回稟:“大,大人,不好了,六,六爺,在府衙前敲了鳴冤鼓,說要為妻伸冤。”

周青臣聽了都覺荒唐,一拍桌案:“胡說什麼,他尚未娶妻呢,哪裡來的為妻伸冤?”

衙差苦哈哈的道:“這,這個,六爺不知殺了多少人,渾身是血,活閻王一樣站在那兒,小的哪敢上前,旁邊地上還捆著好幾個,缺胳膊斷腿的血葫蘆一樣。”

周青臣腦袋嗡一下,這是讓妻子說著了,梁驚鴻真是把燕州府翻了個兒,不用想都知道,昨兒梁驚鴻從這兒走便是奔著山匪窩去了,或者說,他昨兒早上來,只是跟自己確定一下,是不是山匪作案,確定之後,便直接去剿匪了,挑了山匪窩抓了人便來府衙敲鳴冤鼓,為妻伸冤,這混賬,簡直,簡直無法無天。

周青臣只覺眼前一陣陣發黑,忍不住一拳又砸在桌案上:“他到底要做什麼?”

葉氏這會兒心裡反倒踏實了,這才是那小子會做出的事呢,邁腳走進來道:“老爺莫急,橫豎事已至此,他要做什麼就讓他去做,本來老爺之前想息事寧人,我便覺著不妥,有道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況別院裡那是多少條命,這幕後指使之人,比那些殺人行兇的山匪更該死,怎能任她逍遙自在。”

周青臣皺眉看向她:“夫人此話糊塗,他如今口口聲聲為妻伸冤,這擺明了要給皎娘正經名份,他如此胡來,也由著他的性子不成,侯府能答應,宮裡能答應?”

葉氏搖搖頭:“你不知他那性子一旦執拗起來,便是老侯爺也不頂用,你莫忘了,如今他既回了燕州,必是連聖旨都不理會了,那可是聖旨,他都敢違逆,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說著悠悠嘆了口氣喃喃的道:“不曾想,這小子竟是個情種。”說著,輕飄飄的瞄了丈夫一眼,便轉頭看向窗外,不知何時,竟落了雪,細密密的灑落下來,染在窗外的梅花上,疏疏落落,別樣清麗,讓人不由想起那個同樣清麗絕俗的女子來,正如她的閨名一般,皎若月,潔如雪,即便體弱多病,命運多舛,此時此刻,卻讓葉氏不由生出幾分羨慕來。

第169章 終是真相大白

一百七十章

梁驚鴻一夜間蕩平了燕州府周圍的山匪, 血葫蘆一般再府衙外敲了鳴冤鼓,口口聲聲要為妻伸冤,直把周青臣氣的險些背過氣去, 方知, 他這位表小舅子混世魔王的綽號真不是白叫的,這哪是胡作非為根本是無法無天,就因一個皎娘, 竟把燕州府攪合了個沸反盈天,逼得周青臣不得不深究別院縱火兇案,這一深究卻也未想到,竟是王雲兒因嫉恨皎娘, 起了毒心,夥同自己舅舅胡二典賣首飾買了山匪,趁夜潛入別院殺人行兇。

聽聞梁六爺奔回燕州城, 蕩平了周圍山匪, 心知遮掩不過, 以梁驚鴻的性子, 自己縱然能得活命, 也必然生不如死,懼怕已極,索性一條繩子吊死在自己的閨房之中,再說那胡二, 這案子燕州城鬧得沸沸揚揚, 哪還能不知底細,直嚇的魂兒都沒了, 丟下妻兒連夜便跑了, 不敢往南邊跑, 徑自往北去了,想著翻過北沿子那座山,便是北國,那邊不屬南楚,自己許能得條活命,哪想夜黑不見路,一腳踩空落下山崖,待捕快追過來,只見一具被野狼啃噬的亂七八糟的屍首,跟胡二那身破爛衣裳,死狀悽慘無比。

至此,別院縱火一案終是真相大白,燕州的老百姓一時都言王家教女無方,好好的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竟教的如此歹毒心腸,那胡二更是報應不爽,也方知那位梁六爺竟是京中侯府的小侯爺,且如此尊貴的身份,卻對一位下堂的婦人一往情深,可惜那婦人命不濟,未等享榮華富貴便被山匪所害,一命黃泉,小侯爺仍是痴心不改,不顧身份地位,執意要娶那婦人的靈牌入門,侯府如何肯依,可這位小爺只是落了一句話,若不依他,往後便在那山寺之中守著靈位過一輩子,侯府只當未生過他這個不孝子孫罷了。

燕州城外十里官道邊的茶棚子裡,那提著粗陶大茶壺的老闆娘說到此處,停下話頭,桌上的茶客正聽到緊要處,見她停了,忙催問道:“後來如何了?”

那老闆娘給茶客續滿了一碗新茶笑道:“還能怎麼著,自是應了唄。”

那茶客中有一位讀書人,聽到此處,連連搖頭:“胡言,胡言,想那侯府是怎樣的門第,又是長房嫡孫,若娶妻,便侯府上人開明,不挑那門當戶對的高門貴女,至少也需書香之家的女兒,這位不僅出身貧苦,還是二嫁之身,且還死於非命,更何況,聽聞,那位小侯爺長姐正是當朝的皇后娘娘,如此身份,怎會娶個二嫁之婦,且還是靈牌,委實荒唐,便那戲文話本子也不敢如此杜撰,荒唐荒唐……“末了一連氣說了幾個荒唐。

那老闆娘可不樂意了,臉上的笑一收,插著腰道:“青天白日的,我可不是瞎說,您若不信,且再這兒多坐些時候,聽我家男人說今兒正是那位小侯爺回京的日子,在前面碼頭登船,這邊正是必要走的……”老闆娘話音未落,便聽一陣鑼鼓喧天從那邊城門處傳來,引得茶棚子裡的茶客紛紛看了過去,只見一片浩浩蕩蕩迎親的車馬行了過來,迎頭一匹高頭大馬,馬上端坐一位頭戴金冠,身穿大紅吉服的新郎官,漸行漸近,能清楚瞧見那新郎官的臉,茶棚中人不免都要暗讚一聲,生的這般俊的,當真是生平僅見,即便只是端坐馬上不發一言,那氣韻亦是清貴無雙,只可惜俊臉上並不見一絲喜色,冷寂寂的,不似活人,唯有略低頭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暖氣兒。

引得茶棚中人不由看了過去,方見這新郎官胸前竟抱著一個靈牌,那烏漆漆的靈牌正映著胸前紅綢結的大花,愈發鮮明,因這一行迎親的隊伍,走的不快,茶棚子又緊鄰官道,正從棚子邊兒上過,剛那位讀過書的茶客文生,正瞧見那靈牌上幾個字,寫著先室玉氏皎娘之位。

待那長長的迎親隊伍,行過茶棚子許久,那文生茶客還在低聲唸叨 :“玉氏皎娘。”那老闆娘聽了,不禁得意起來,提著大茶壺笑道:“剛馬上那位頭戴金冠,身穿喜袍的新郎官就是小侯爺,當日小侯爺開藥鋪子那會兒,趕上給我家丫頭瞧病,遠遠望見過一回,那般俊的小侯爺,再也認不差的,你們剛可瞧見了小侯爺懷裡頭緊緊抱著的靈牌就是那位玉家的大娘子,聽人說那大娘子的閨名就叫皎娘。”

第170章 只當重活一世罷

灶上燒火的男人不耐煩婆娘的八卦, 高聲呼喝了一聲:“還不收拾桌子,只管在哪兒嚼什麼舌頭根子。”老闆娘聽的自己男人聲氣兒不好,便不敢再與文生茶客閒話兒, 忙著轉身, 卻見茶棚子角剛那一桌的客人,不知何時已走的,只留了茶錢在桌上。

老闆娘把錢收起, 抹了把桌子,忽想起剛這桌坐的茶客,是一對青年男女,身邊只跟著一個小廝伺候, 男人是個極斯文的讀書人,身形挺拔,只可惜五官尋常了些, 身後的小廝卻生的個好模樣, 唇紅齒白的, 說話好聽, 瞧著也伶俐, 叫人一見就不由打心眼裡喜歡,女子帶著帷帽,遮了臉瞧不清模樣,不過那身邊纖薄瘦弱, 仿似一陣風都能吹倒了似的, 就算模樣生的美,也是一位病美人, 老闆娘先頭猜著是一對小夫妻, 又覺不像, 兩人間並無小夫妻間的那股親密,偏偏女子又做的婦人打扮,且兩人一路同行,不是夫妻還能是什麼關係,剛還想著覷個空掃聽掃聽,不想這一轉眼的功夫,人就走了,倒讓老闆娘一番好奇落了空,不免有些遺憾,忍不得抬頭往那官道望去,瞧見剛停在棚外的那一輛青帷馬車,已是行的遠了,瞧方向也是往碼頭去的,不禁暗道,莫非這對男女跟前頭迎親的小侯爺有什麼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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