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了然,對簾外的蘇澤道,你且帶著他們下去吧,暫時不必進來伺候。
林漾看著她們都退出去了,又將門窗好生關上。
這才坐下低聲道,我知道姐姐在行宮不便,本也不想來叨擾的。只是今日前朝有一件事,相公不放心,讓我必要來告訴姐姐才是。
今日中書令大人向陛下上書,說大皇子殿下這幾年在朝中頗為得力,要陛下晉大皇子的母妃為貴妃。
聽子新說,陛下聽了並不言語。劉尚書便進言說,嬪妃晉封乃是後宮所轄,又言此事乃是皇上的家事,拿到朝堂上來說並不合適。
不想梁中書便言,昔日罪臣之女都能位居貴妃,何況景妃娘娘在宮中資歷最高,又是皇長子的生母,如今皇長子在朝堂上最為得力。莫說貴妃,便是皇貴妃也是受的起的。
相公聽了這話便忍不住了,直言,如今中宮安在,行無差錯,便冊封皇貴妃,置中宮與何地呢?
不想那梁中書甚為硬氣,直言姐姐……說到這裡,林漾猶豫了。
低下頭也不敢看我。
我沉聲道,不用怕,你說下去。
他說,姐姐近來鳳體欠安,恐不能掌管六宮,無以垂範宮闈,如今冊立皇貴妃也無甚不妥。
相公聞此,當即便在御前同他爭執了起來,皇上震怒,竟摔碎了御硯。還訓斥了相公,將相公與中書大人請出了園子。
此番,相公在家中急的不行,定要我親自進園子來將此事告知姐姐,望姐姐早做準備。林漾擔憂道。
我嘆了口氣,一時有些震驚,不想皇帝早上去見大臣竟還出了這樣一樁事。
來不及多思慮什麼,我還是打起精神對林漾道,你回去告訴子新,往後再有這樣的事萬不要出頭了,皇帝心裡自有主意,讓他顧好自己最是要緊,且不要摻和這起子是非。不要總是操心我這裡。你們家裡好了,我心裡才安生呢,明白嗎?
姐姐心裡顧念我們,咱們怎麼不明白呢,只是如今他們提的這一樁,委實是欺人太甚了,自家人不說話,難道平白由著他們欺辱姐姐嗎?林漾不甘心。
我想了想道,你們不必擔憂,皇帝心裡自有聖斷。
沉默了一會兒,我嘆了口氣道,漾兒啊,便是你此番不來,我也是要譴人去召你呢,此番我也有一樁事要拜託你。
阿爍已經十四歲了,可如今她一無所長便罷了,又性子淺薄,心智未開。總不能好好兒的與別的姊妹們相處。
上回,她受人挑唆著在一眾貴女前頭不僅自視清高,還口出狂言,弄的如今都沒有貴女願意再與她來往。
我真是怕呀,如今且有我呢,我能護著她。待以後她大了,這樣的莽撞易怒的性子可怎麼是好。
你也瞧見了,如今朝堂裡頭風雲變幻的,多的是人存著歹念,她這樣的性子,待以後大了,不就是被人當做活靶子的嗎?
說到此處,我已是以手扶額,當真是無奈到了極點。
林漾勸慰道,公主如今年齡還小,待以後大了,便自然而然的心思開明瞭。
我無奈道,我如今實是教不了她了,上回一張口說她,她便跑著去找她父皇了,闔宮的人都向著她,到像是我苛待她一般。
在宮裡是不好教了,我想讓你把她帶回蘇府去,此番母親病了,讓她也替我在母親跟前儘儘孝心。
你們也不必拿她當公主對待,只當尋常的外甥女兒便是了。再者呢,我想讓你把她帶到慈幼坊去做事,讓她也見見外頭的人,學一學該怎麼辦事的,好好歷練歷練。
慣的她整天不著四六的跟個二傻子一般,隱去她的身份便是了,也省得她到時候自恃身份胡鬧。
林漾聽了我的話甚為驚訝,道,公主是金枝玉葉,陛下和姐姐向來是做心頭肉一般愛的,此番恐會委屈了公主。
我兀自嘆了口氣道,這有什麼委屈的,只不過讓她去外祖家住兩天,順道再幫著自己舅母幹些活兒罷了,要說委屈,你不委屈嘛,你這兩年幫我在外頭料理著各種事務,成日裡不能著家不說,連自己的孩子也不能照顧,幸虧家裡老爺子身體硬朗,教養著兩個侄兒,若非如此,可怎麼辦呢。
姐姐快別如此說,姐姐在後宮有多不易,咱們都看著呢,我和相公自然要盡全力,能擔一分是一分。
只是,我雖願意讓公主同我回去,卻不知公主是不是願意呢,皇上又是什麼意思呢?林漾這般道。
我想了想,他們這廂你不用管,今日我只同你一人說,待過兩日我這邊準備齊全了便送她過去。
林漾道是。
眼看著天快黑了,我這廂趕緊傳了兩位有經驗的太醫,讓他們隨著林漾一起去蘇府再為我母親診治一番。
待送走了他們,我才獨自回味著林漾剛剛同我說的話。
看來梁夫人並沒有說動他們家的大人。
他們梁家如今是要堅定的支援大皇子了。
不過,顯然他們並不高明,竟然能提出冊封貴妃皇貴妃這種話,著實是蠢的不行。
其實細想想也是,如若大皇子有意於做儲君,那麼他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鄭燦。
燦兒雖然年齡小,可他到底名分上是嫡子。
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從宗法上來說,只這一條梁啟便說不過去。
所以他們便將矛頭對準了我。
若皇后倒了,鄭燦還算什麼嫡子。
我早該明白的,便是沒有大皇子,梁啟他們也不會支援鄭燦。
憫毓貴妃是怎麼死的,貴妃的母家又是怎麼敗落的?
他們又不是心裡沒數,怎麼會容忍有著如此血脈的孩子登上儲位?
第九章 春去花落,秋來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