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日,寶玉求得王夫人收回成命,心下舒暢,身子竟好的比王夫人快了許多。
可黛玉在屋外聽到,寶玉阻撓賴尚榮和寶釵的姻緣。
回來後,滿腦子都是寶玉苦苦哀求的情形,心中鬱結,一病不起。
寶玉聽聞黛玉倒病,少不得日日前去噓寒問暖,只是林妹妹也不知怎地,竟冷冷相對,全不似往日。
這日,他剛聽聞了一宗喜訊,想到林妹妹若是知道必定高興,忙不迭的趕往碧紗櫥報喜。
碧紗櫥內,雪雁正捧著一碗藥湯,紫娟則坐在床沿,將黛玉從床上扶著坐了起來。
接過湯碗,拿著調羹在碗裡攪了一攪,對著藥湯吹了口氣,緩緩送到黛玉嘴邊。
見黛玉也不張嘴,便勸慰道“我瞧二爺未必就有那個意思,姑娘就是有氣,也別悶在心裡,氣壞了身子,何不直接跟二爺問清楚?”
黛玉抓著蓋在身上的被衾,用力絞成麻花。
冷笑道“他有沒有那個心思,與我何干?”
紫娟見她終於開口,乘機將湯藥遞到嘴邊,為了進去。
“姑娘何苦說這些傷人傷己的話,您同二爺自幼一起長大,他是什麼樣的人,難道姑娘還不清楚?”
“我就是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才不想再被那些花言巧語所惑!”
“怎麼就是花言巧語了,二爺這陣子一有閒暇就守著姑娘,即便姑娘不理不睬也沒絲毫不耐,難道這也做的了假不成?”
黛玉闇然神傷道“假不假的又有什麼關係?他那般悲切,對寶姐姐難道就假了不成?”
寶玉的屋外原本還奇怪,這段時間林妹妹為何對自己不理不睬,。
聽到這,終於知道癥結所在,忍不住埋怨道“咱們自幼同吃同住,旁人不懂我也就罷了!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的心嗎?”
“二爺快跟姑娘解釋解釋,這身子若是氣壞了,可如何是好!”
說著忙向雪雁使了個眼色,帶著她退了出去。
聽他倒打一耙,黛玉冷笑道“我自是明白的緊,今兒惦記這個,明兒惦記那個。人家賴大哥娶妻與你何干?上回你惦記人家屋裡人,這回又攪了人家的姻緣,難道但凡稱你心的,都要被你佔住了才罷?”
寶玉委屈道“我何曾有過這樣的心思,只是不忍見寶姐姐金玉一般的人兒,嫁給那樣的祿蠹罷了!”
“好一個金玉一般的人,你有玉,人家有金,可不正是一對金玉!”
寶玉聽黛玉提及金玉良緣,只覺得受了無盡的委屈。
指天誓道“別人說什麼也就罷了,我若是有這樣的心思,叫我這會子立刻我死了,把心迸出來你們瞧見了,然後連皮帶骨一概都化成一股灰,--灰還有形跡,不如再化一股煙,--煙還可凝聚,人還看見,須得一陣大亂風吹的四面八方都登時散了,這才好!”
他這番真情流露,黛玉也有些恍忽,嘆道“罷了!只是人家賴大哥怎麼就成了祿蠹?上回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我也沒有命活了!”
“這……”寶玉頓時語塞。
當日的情形,他已經聽說,一想到林妹妹差點被母親所傷,不禁對賴尚榮也生出些許感激。
猶豫道“那……那我去跟母親說,請她重新將寶姐姐許給賴大哥?”
他這樣猶猶豫豫,黛玉如何看不出來,不覺有些心灰意冷,嘆道“罷了!今兒你若是這麼做了,他日念起寶姐姐的好,反倒要怪我多嘴逼你!”
寶玉只是隨口一提,否則也不會猶猶豫豫,又語帶疑問。
在他的認知裡,覺得林妹妹也應該和自己想的一樣,不忍見寶釵嫁給賴尚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