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保進了賭場後堂,只見南牆前擺著條案,上面供著一幅畫像,畫的是個老乞丐,手裡握著根翠綠的打狗棒。
條案前是八仙桌,桌子左邊坐著一箇中年人,三綹鬍鬚,文士打扮,一雙眼睛晶亮如鷹,帽子和衣袖上打著幾塊補丁,腰間懸著一把長劍。
老乞丐向文士拱手為禮“掌櫃的,這位客官身手好生了得,實是位少年英雄。依您吩咐,請進來奉茶。”
那文士哈哈一笑,起身請三保在桌子右邊坐下,叫外面的夥計奉上茶來。那文士微笑道“少俠莫不是東街那夥潑皮請來的”
三保被點破跟腳,只得說“正是,掌櫃的如此人物,何苦和那些破落戶搶一門生意。”
文士說“不然,少俠有所誤會。我等江湖兒女,揮劍舞刀,博取的是功名富貴,輕生重義,賭上的是身家『性』命。日常小賭怡情,一擲千金、糞土萬貫,也算得上豪傑氣象。那班潑皮開的賭場自是蠅營狗苟,抽頭逐利,但我開這賭場只為見識西北豪傑,算不得搶一門生意。”
文士見三保不說話,又接著說“且不說這些俗務,少俠外表堂堂,行動如虎,怕練的是外門功夫吧?莫非是少林一脈”
三保口舌不如那文士凌厲,此時已經有些『亂』了陣腳,開口答道“在下師出金剛門。”
那文士大喜道“原來是世交門下弟子,我父早年和金剛掌門相交莫逆,這次我幫遷居西域,本就想尋貴門守望相助,一時還沒有頭緒,想不到少俠就上門了!”
三保問道“不知貴幫是?”
文士道“窮家幫!我父是丐幫四大長老之八臂神劍東方諱白,曾經和貴門幾位長老一起在大元汝陽王府中做事,日夕相處,情同手足。可惜後來大元鼎革,和金剛門的諸位師兄就此分隔。”
文士自稱名叫東方端,是東方白的嫡子。
當下東方端吩咐擺上酒來款待三保,叫那守門的乞丐董霸的一起作陪。
酒席宴上,東方端介紹起他這幫派的來歷
“幾十年前,丐幫上代幫主史火龍走火入魔死後,眾人爭幫主之位,我父高行亮節,退出紛擾,大隱於朝。
“想不到他們糊塗瞎鬧,最後找回來史火龍的痴傻幼女史紅石做幫主,何顏面對丐幫的列祖列宗!所以我父親當仁不讓,重入江湖,糾結幫中忠義勢要復興丐幫。
“為和史家那夥人區分,別稱叫窮家幫,眾人推我父做了幫主,可恨史紅石糾結外人暗算了我父。
“我父臨死前將幫主之位傳於我。我看當今天下大『亂』,那朱皇帝出身貧窮,卻全不顧我窮家子弟存活。於是帶著幫中精英來到塞外,這位董長老就是我幫中掌棒龍頭。”
東方端又問起金剛門的現狀,三保說起這城裡原來的賭場本是金剛門下。
東方端微笑道“無妨,我開這賭場本就是聚集豪傑,既然影響了貴門的生意,我改成酒肆就是,主要也是讓幫中的窮家子弟有點事情做。”三保聞言也甚是歡喜。
東方端又聽三保說張雷火就在附近,不禁大喜,請三保聯絡張掌門見一面,三保應下。
看天『色』不早,三保起身告辭。出門尋了那伴當,一起回到馬胖子那裡,將結果說明。
馬胖子千恩萬謝,包了包銀兩給三保做謝禮,三保住了一晚上起身欲回去。
剛出門,就見一個小乞丐等在門口,交給三保一封書信,說是東方端寫給張雷火的。三保接下,遞給那小乞丐幾個大錢。
看那小乞丐去了,三保忽然有些不安,自己也不清楚東方家和金剛門的交情,貿然然就洩『露』了張掌門的行蹤,似乎過於冒失了。
“下次還是要更謹慎些。”三保暗自告誡自己。
此時旭日初昇,照著城中積雪的屋頂熠熠生輝,是冬日裡難得的晴天,青琉璃一般的天空萬里無雲。三保將心事拋開,整理心情,挺挺胸直直背,踏上了歸途。
天氣好,從邊城到來時小鎮,一路上都有三三兩兩的行人。
三保穿鎮而過,奔金剛禪院而去。這條路就沒什麼人走了,路上的積雪還沒怎麼被踏過。
三保耳朵甚靈,聽見身後遠遠的有咯吱咯吱的踏雪聲,回身望時又不見人影。三保暗暗皺眉,心裡有了計較,慢慢偏上了一條岔路,路過一個小山坡時,三保藏在坡後,慢慢抽出背後的鬼頭大刀。
過了一會兒,果然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待來人轉過彎來,三保用鬼頭刀背劈頭蓋臉就向他砸去。不想那人早有提防,向後一閃身,一翻腕『露』出一對子午鴛鴦鉞,左鉞一壓三保的鬼頭刀,右鉞分心就刺。
三保抽刀『蕩』開那人的鴛鴦鉞,大喝到“你是何人!”那人悶聲不答,只顧纏鬥。三保力大刀沉,刀勢如虎,過得幾招,那人就抵擋不住。
爭鬥中,那人往上風頭一搶步,一抖袖子彈出一股煙霧。三保連忙閉氣,卻也有些暈,幸好曠野風大,煙霧一時吹散。那人趁此時機,往來路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