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鈺這才覺衛卿笑的臉上掛著淚珠,他心頭一沉,強壓著心中的悲慼與喉頭的沉重,微笑著點點頭。
最後,他好不容易從喉嚨中擠出一個字。
“是。”
衛卿笑的眼淚又掉下來了,只是,這一次,任子鈺從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絲難得的喜悅。
三天之後,邪神殿少主姬陵宣佈解散邪神殿,從此江湖上再沒有邪神殿。
而無極門也果然像當日楚修翳在武林大會所說的那般已然覆滅,因為,江湖上也再沒有過無極門的訊息。
只是,從那之後,姬陵和楚氏兄妹也再未有過音訊。
花開花落,春去秋來,轉眼已過了三年。
無境山莊任嘯決就在夜錦衣失蹤的第四年的春天一病不起,很快,便病逝了。
之後,無境山莊少莊主任子期繼任莊主,只是,新任莊主而立之年卻仍未娶妻。
“楚修翳還沒有回來麼?”6念放下手中的醫術,側頭看向在一旁侍弄花朵的柔嘉,柔聲問道。
柔嘉搖了搖頭,道“沒有。”
“那楚姑娘呢?還是在湖邊麼?”6念又問。
“嗯。”柔嘉直起身子,想了想,道“許是在湖邊等她哥哥回來吧。”
6念勾了勾唇,像是對此話既不認同“這三年她每天都會去湖的對岸,總歸不是每次都在等楚公子。”
柔嘉側頭看向6念,問道“那是在等誰?”
6念未答,只是勾了勾唇角,又將目光放回手中的書上。
透過手中的書,他好似看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天。
時至今日,他仍覺得慶幸,慶幸自己當日竟會想到去給夜錦衣送上大婚的賀禮,若非如此,他還不能遇上失魂落魄的楚修翳和手足無措的楚雲棠。
當時的楚修翳,眼神麻木,如同一個死人一般,與當初在6家爭奪泣血劍的青嶽山莊少莊主簡直判若兩人。
當時的楚修翳手裡死死地抱著一個骨灰盒子,嘴裡不停地重複著一句話。
“你就這麼喜歡死在我面前。”
而楚雲棠見自己的哥哥成了這般模樣,不該如何是好,哭成了淚人。
6念記得楚修翳,不只是記得楚修翳,他還記得江湖中流傳著的關於玉展顏和楚修翳的故事。不知出於什麼心理,興許是為了報答夜錦衣當年的恩情,他將楚氏兄妹帶回了御靈渡。
他覺得,遠離痛苦記憶的出生地也許就會不那麼痛苦。
這三年來,楚氏兄妹從未出過御靈渡。
直到幾天前,無境山莊莊主任嘯決逝世的訊息傳到了這裡,然後,楚修翳便留下一封書信離開了。
信上只有五個字。
“十日內定歸。”
青煙繚繞,湖水微瀾。
楚雲棠打著赤腳坐在船邊,手裡還握著一根魚竿,但只有這根魚竿是證明她是在釣魚的,因為她的面上並沒有流露出一絲對釣魚的興致。
“哥哥什麼時候回來?”許是有些累了,她抬臂支著下巴,自言自語道。
又過了一會兒,她直起身子,盯著魚線沉入水中的那一點,喃喃道“他呢,什麼時候來?”
“你這樣毫無誠意地釣魚,釣到晚上也釣不上來的。”突如其來的,一個聲音突然在她背後響起,險些讓她從船上掉下去。
楚雲棠先是一愣,待意識到這個聲音是有多麼熟悉又陌生,她才流著眼淚笑了一聲“你不知道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嗎?”
“那我就是那隻自願上鉤的魚了?”身後的人沉沉道。
“你這隻魚遊的也太慢了,遊了三年才游到這裡。”楚雲棠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她覺得委屈,她覺得實在太委屈了。
當年走的時候,這個男人分明說過,會很快來找她的,無論她在那裡,他都會找到她的。
她哪知道,這男人會這麼蠢,找了這麼久,久的她覺得自己都快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