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時辰尚早, 色微明, 空氣也極清新，二人不欲往觀內去坐，便相攜往山中散步, 順道話。
“父皇慣來喜歡蘇定方, 聽聞此次高昌戰敗始末，並不怪罪於他，加之先前平定崔令之亂，更是有功，便令他往丹州去，做了折衝校尉。”
“他也是因禍得福，”鐘意笑道“這麼年輕的正四品官吏，世間少櫻”
“還有一個人也被調過去了, ”李政眉梢微挑，輕輕道“阿意, 你不妨猜一猜。”
“你既叫我猜，想來我是識得那饒，”鐘意斂眉, 細細思忖之後, 忽然笑道“可是羅銳羅元崇？”
“正是他, ”李政含笑道“他原是從五品寺正，主刑獄, 父皇因崔令之故, 意欲加強對黃河沿線諸州的掌控, 見他頗有才幹，便叫與蘇定方同往丹州，整頓吏治。”
“他的確很有能力，”鐘意對羅銳頗有信心，既起他，順勢想到另一處去“6實6老先生的嘉賞，陛下決意如何，朝臣們又是如何言？”
“父皇見過《農桑輯要》，連聲稱讚，幾位宰輔傳看過後，無不稱奇，以為可流傳萬世，6實年邁，勞苦功高，便授大司農銜，賞金千兩，又恩蔭他的長子往銀州去任職，至於後來如何，便要看他的造化了。”
6實有此功績，大司農也做得，更別那只是虛銜，他已經年老，若令長子遠赴長安，擔任官職，怕會有骨肉離散之苦，留在銀州，有他父親的情面在誰也委屈不了他。
“陛下的確思慮周全，”鐘意頷，又向他道“再過幾日，我便要動身，往銀州去。”
李政先前不曾聽她過此事，不免一怔“再回去做什麼？”
“我自6老先生處拿到《農桑輯要》此書時，曾經向他承諾，總有一日，會帶著陛下的嘉賞登門拜訪，”鐘意笑道“現下局勢明朗，當然該去走一遭。”
她的時候，李政便在側靜聽，待她完，方才輕輕撫摸她長，溫和道“好。”
“再過幾日，我也要離京，”他道“便在黃河諸州處停留，你若回程，儘可以去尋我。”
“治水？”鐘意道“還沒有結束嗎？”
“既要治水，便要徵召民夫，疏浚河道，興修水利，哪裡會是一朝一夕之功？再則，”李政轉目去看色，眉宇間隱約有些愁意“近來暴雨暫歇，雨卻總不停，黃河幾次氾濫，恐有決堤之險，我實在是憂心。”
前世這時候，鐘意正在府中為父親守孝，然而黃河決堤這樣的大事，卻也不至於未曾聽聞，略經思忖，向他低聲道“無需憂心，我記得，前世黃河無恙，未有決堤之險。”
李政聽她言，微鬆口氣，忽然有些詫異，轉目去看她。
鐘意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道“怎麼了？”
“阿意，”李政道“崔令造反，這麼大的事情，前世你竟不知道？”
“啊！”他這樣講，鐘意心中登時反應過來，握住他衣袖，急忙道“我的確不知道，想來崔令幾人不過跳梁醜，不多時便被平定，所以未曾傳到我耳中去——那時候，京中最為令人驚詫的，便是陳國公侯君集造反。”
李政眉頭微動，倒不如何詫異“此人恃寵矜功，粗率無檢，造反也不為奇，不過，還是早做準備為上……”
鐘意見他心有準備，微笑道“我那幾年留於府中，長安諸事知曉不多，也只有陳國公造反這樣石破驚的大事，才能偶然聽人上幾句。”
李政知曉前世越國公早亡，此刻更不會主動再問，事實上，他們二人言談時，仍舊很少談及前世，然而到了此刻，彼此解開心結，卻動了心思，不得不一問。
“阿意，”他握住鐘意手掌，溫聲道“我……能問你幾句話嗎？”
鐘意也能猜度幾分，斜他一眼，語氣倒是還好“問吧。”
“你，前世是我賜死你，很長一段時間都深信不疑，”李政徐徐道“你又我那時已經登基，其時，可有人帶聖旨前去？”
“沒有，”鐘意提及，心中仍有隱痛，頓了頓，方才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妃，也有景宣與景康，怎麼可能降明旨賜死？事後……也只會是病逝吧。”
“沒有明旨嗎，”李政目光微動，復又看她，道“那麼，你如何會知道，是我要賜死你的？”
鐘意嘴唇一動，還未言語，他便猜出幾分“來人必然是我心腹，想必你也熟識，故而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