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罪人(1 / 2)

做人下屬最重要的是忠誠,還是忍耐?

杜功一直以為是忠誠,可是此刻他的信念動搖了。

他垂站在太守府,聽著主公公孫瑎勃然大怒的喝罵。

一卷竹簡摔到了他的面前,穿起竹簡的麻繩斷裂開來,指節寬的竹片散落一地,出嘩啦的響聲。

公孫瑎面龐白皙,與戎馬的武人和長年勞作的黎庶不同,臉上保養極好,沒有太多歲月留下的痕跡。

他身材高大魁梧,遺傳了公孫家的好樣貌,身姿挺拔,立於太守府的大堂內,縱然未著奢華錦緞,但風姿氣度一看就是世家弟子。

此時他度步走在堂中,胸口起伏不定。

“我知道你是顧及阿都那身份,可是如此軍機大事,如何敢欺瞞於我?”

公孫瑎氣惱的嘆息道“即便伯圭於我並不親善,可也是我血脈相連的弟弟,伯圭之女如我之女,伯圭之子如我之子。我愛護還來不及,怎會加害於他們?”

“你此番欺瞞,是要害我遭萬人唾罵啊!”

相對於面上羞憤不已,捂著胸口,抬袖遮臉的公孫瑎,杜功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他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腰間銅鉤上掛著的錦囊裡,裡面裝著太守府功曹櫞的銀製龜鈕,小小的一方,卻是他身份的象徵。

他出身不高,一步步走到現在全仰賴公孫瑎的提拔。

此時,當是還的時候了。

杜功暗自吸了一口氣,他拱手深深的拜了下去。

“是卑職擅作主張,狼子野心。”杜功埋低下頭起,“貪墨染指薊侯家財,擔心事情敗露,便……”

說到此處時,杜功猛的喘了一口粗氣,頓了一下啊。

堂上的公孫瑎動作一頓,便聽杜功嘶啞著聲音繼續說道。

“便故意洩露訊息,叫阿都那得知,還……”杜功又停了一下,費力的咽口唾沫,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許久未得飲水的囚徒,口渴得再說不下去。

“嗯?”堂上傳來公孫瑎一聲疑問的鼻音,似乎在催促。

“還,死瞞阿都那調兵南下的訊息。”杜功終於艱難的將話全部說完,他面上一片灰白,幾息之間,竟看著蒼老了數歲。

直到杜功話音落下,堂上凝滯的氣氛,突然重新流動起來。

公孫瑎咳嗽了一聲,像是在清喉嚨,準備對這個事件作出判決,又像是出什麼暗號。

立於一旁的一個文士站了出來,拱手道“使君明鑑,雖說杜功貪墨薊侯家財,隱瞞軍務,但他追隨您已整二十年,制御有術,有功器之才,還望使君念及往日功勞情分,免其家人一死。”

這個文士杜功很熟悉,昨天深夜就是這個下頜幾縷長鬚,面容清正的人秘密來訪。

給他送來了一封情深意切,讓杜功寒進骨子裡的書信。

有了這個文士帶頭說話,往日裡杜功的同僚下屬紛紛避席而出,為他求情。

只誅一人,不行連坐。

公孫瑎放下遮臉的袖子,在眼角按了一下,拭去眼角的淚花。

他看著堂下請罪,背脊完全踏了下去的杜功,眼中露出沉慟神色,似在情分與公正間掙扎。

許久,他才長長吁了口氣,正色道“還請諸公起身,杜功雖犯下大錯,但念及他於我的情分,便只誅一人,不牽連家人。”

堂下諸人個個面上露出輕鬆神色,誇讚感謝公孫瑎的寬宏與恩德。

頓時,大堂之內一片和樂融融。

“你放心,便是你去了,我也定會照拂你的家人。”公孫瑎看神情麻木的杜功,只在念及家人時,杜功的臉上才閃過一絲異狀。

“來人。”公孫瑎如同寬宏的長者兄長,寬慰了一下杜功,衝堂外呼喊道,“推出去,斬。”

兩個早已準備好,伺立在廡下的甲士,大步踏進來。

未按禮節脫靴著襪,在光亮的地板上,踏出一行灰撲撲的腳印。

甲士身上的鐵甲甲片嘩啦作響,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杜功顫抖了一下,不過他未有其他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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