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位穿著灰白色風衣，戴著墨鏡的中年女人，坐在餐館最裡面角落裡，向他招招手。男青年心裡突然一陣的壓抑。不情願但又不得不快步走了過去，面對著中年女人坐了下來。
兩人沉默著，加上餐館裡的光線暗淡，顯的氣氛很是怪異。兩人之間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面擺放著四菜一湯和一瓶白酒，看樣子女人早就為男青年準備好了，但兩個人誰都沒有動筷子。就這樣相持了五分鐘，男青年忍不住了，他張口對面前這位女人小心翼翼地說“大哥，，您找小弟我有什麼事嗎？”
中年人沉默著，墨鏡之後的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男青年，一道不怒自兇的的目光直射過去，令男青年更加緊張起來。中年女人抬起手，慢慢地將墨鏡摘了下來，雖然是在陰暗的角落裡，但仍然可以清楚的看出那是陶平皋的臉。他沒好氣地對男青年說“吳雨末啊，吳雨末，知道王月和汪哲平都死了嗎？！”
名字叫吳雨末的人愣了一下，說“知，知道啊，我是看了報紙才知道的，怎麼了？”
陶平皋並不答話，只是眯著眼睛看著吳雨末。吳雨末呆愣了一會，突然明白什麼似的，彷彿觸電般從座位上猛的跳了起來，繼而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不住地對陶平皋磕頭，並且結結巴巴地喊“大哥，大哥，饒了我把。我什麼都不會向別人說的啊，您千萬別滅我啊——”
陶平皋被吳雨末這一系列的舉動嚇了一跳，他沒有想到吳雨末把他的話想歪了，還以為他要殺人滅口。陶平皋慌忙看了看周圍幾個吃飯的人，看到那幾個人並沒有注意他們兩個，於是急忙把吳雨末從地上拉了起來，強行摁到了座位上。
他湊近還處在驚慌之中的吳雨末，低聲說“小心點，別讓別人注意到我們兩個。你給我聽著，汪哲平和王月並不是我殺的。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在你們幹完那件事後對你們三個滅口。我不知道到底是誰殺的汪哲平和王月，但可以肯定的一點，他是衝著我來的。
也許是什麼幫派，或者是與趙玉美有關係的人報仇。殺他們兩人的傢伙一定非常厲害，不僅手段比我們殘忍，而且能做到不露蛛絲馬跡。”陶平皋用眼睛向四周瞟了瞟，然後附在吳雨末耳邊說“我想，那個神秘的殺手下一個目標就是你——”
吳雨末一聽，嚇得臉色變的土灰，他哆哆嗦嗦得問陶平皋“大，大哥，那我怎麼辦？”
陶平皋狠狠敲了吳雨末的頭一下，罵到“你這個榆木腦袋，還能怎麼辦，趕緊離開唄。”
吳雨末疼的直摸頭，他有點委屈地說“大哥，除了巡州，我別的沒有地方去啊。”陶平皋瞪了他一眼，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了吳雨末，說“這裡面存有五萬元，你用這錢和你老婆到別的地方住一段日子，躲過這陣風。等我派人把那傢伙抓住後，再叫你回來。聽到沒有？！”吳雨末手裡抓著銀行卡，趕忙向陶平皋點了點頭。
陶平皋沒有說是，而是又戴上墨鏡，然後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館。對於他來說，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期，越有少的活動越安全。
等陶平皋一離開餐館，吳雨末才頓感渾身輕鬆，他舒了一口氣，整個後背都貼在椅子靠背上。
“哈哈，今天沒有幹活就搞到錢了，還是五萬，真是肥豬拱門啊。哎呀，離開肯定是要離開的，但也不至於這樣急啊，哼哼。”吳雨末心中暗喜，他又要了幾道菜，大吃起來。
餐館外，一陣陣冷風颳過，窗戶縫隙處出了如鬼一般地悽鳴。
“好了，已經全部抓拍到了。王承志，我們走。”張萍說著，同時收好了照相機。她回頭看了“好吃來”餐館最後一眼，然後將車窗關閉。王承志一聽張萍要走，就趕緊動了汽車。一輛一直停在餐館對面的路邊的白色麵包車開動了，迅消失在道路盡頭的拐彎處。
黑夜的顏色隨著時間這把刷子的塗刷，漸漸變得濃黑起來。巡州看起來深黑幽暗，彷彿進入了陰森的冥界。吳雨末在餐館裡喝了一晚上的酒，感到十分盡興。
在深夜十點多的時候，他走出了餐館，搖搖晃晃地向自己的家走去。若按平時，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在這個時候在外面的，但今天憑藉著酒勁，他感到什麼都不可怕了，不就是個死嗎，有什麼好怕的。
對呀，不就是個死麼。
他迷迷糊糊向前走著，夾克衫大敞，一陣涼風迎面吹來，這讓全身燥熱的吳雨末感到十分舒服。他忽然想唱歌，於是對天空張開了嘴，既而不成調的歌在靜謐的街道里迴盪開了。
而此時，在他的身後，有一個如人形般地白色物體漂浮著，並且始終與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吳雨末正高興地哄著，突然感到後背冷。他渾身一激靈，頭猛得一回——
一條空蕩蕩地小路，延向無盡地黑暗。
吳雨末搖搖頭，自嘲地笑了一下。他認為自己是被陶平皋的話給嚇著了，搞的自己草木皆兵，一點涼風就使自己驚嚇成這樣，真是太沒有出息了。
他摸了摸頭，繼續向前走著，嘴裡哼著找不到調的歌。時間不長，他就搖搖晃晃地老到一棟居民樓前。吳雨末所住的公寓就在這棟樓上。他抬頭望望四樓的一家陽臺，現已經關了燈，黑燈瞎火地什麼也看不到。吳雨末暗自罵了一句“這個該死的女人，怎麼連個燈也不留，回去看我怎麼收拾她。”
他轉而又一笑，喃喃道“今天大爺我走運了，突然有了那麼多錢——”
同時扶著樓梯扶手，向樓上走著。樓道內亮著燈，只不過燈泡瓦數太低，使得樓內昏黃沉悶。吳雨末勉強扶這扶手，一步一步向上走著。由於喝的酒太多，此時腦中還迷糊著。
走上了一段樓梯臺階，再走向通往二樓的樓梯拐彎平臺處，吳雨末模糊地看到平臺處的白色牆壁上似乎粘著一個黑糊糊地東西。他一步三搖地走上前，把臉湊了過去，睜大眼睛看，也沒有看清是什麼東西。只覺得是一張皺地灰黑色牛皮紙。
“恩？這，這是什麼呀？”吳雨末莫名其妙地對這張“牛皮紙”產生了興趣，伸手摸了一下。有一點皮質般滑嫩的感覺。
吳雨末注意到“牛皮紙”上有兩個圓圓地洞，看起來十分幽黑。似乎深不見底。而從兩個洞裡，給他的感覺，正向外散著某種氣息。死亡的氣息。
這種氣息又恍如一種力量，變成一雙綿纏但有力的手，拉著吳雨末向它靠近。吳雨末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又一次更加湊近了那張“牛皮紙”。一雙迷糊的眼睛盯著“牛皮紙”上的兩個黑洞。
一股冰涼地陰風從他的心裡刮過。
吳雨末頓感頭皮一陣麻。
這分明是汪哲平的臉皮。
一種想撕心裂肺狂叫的慾望在肚子裡橫衝直撞，但吳雨末張了張嘴，嗓子裡只出了幾下“嘶嘶”的聲響。突如其來的巨大恐懼令他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就連簡單的喊叫也不行。
慢慢地，身後陰風漸起，他猛然感到一個軟綿綿地東西從身後伸了過來，搭在了他的肩上，並且象蛇一樣遊移著。
“啊——”更加強烈地恐懼感使他又恢復了自由，終於把強壓在心底的喊叫洩了出來。
吳雨末那有如被屠殺前悲慘的喊叫在樓內迴盪著。他連身後是什麼東西都沒有看，猛的向後一竄，然後連滾帶爬的向三樓跑去。身後悄無聲息，但分明感受到直刺心裡的一種力量，化為了刺耳的悲鳴，彷彿在為吳雨末唱去了喪歌。
吳雨末跑到三樓的平臺處，猛得抬頭，現與一樓一樣的一張臉皮貼在牆上，皺巴巴地，顯得十分難看。
吳雨末沒有仔細看，但他清楚地認出，自己這張分明就是王月的臉皮。他一秒鐘也沒有遲疑，跌跌撞撞地向四樓爬去。在這一切的過程，吳雨末沒有再喊，他不是不想喊，而是害怕地忘了喊。
四樓有綠色防盜門的那一戶就是吳雨末的家，只要快步走幾步就能到家門口了。吳雨末看到那已生鏽的綠色防盜門，就好像落水的人看到岸邊一樣。他兩手向前伸著，迫不及待地要去敲門。
我老婆現在就在家呢，只要一敲門，她就會開門，我就有救了。吳雨末心裡安慰著自己。他瞪著眼向前上方看著，拼著命向那道門爬去。還有三米。
還有兩米。
還有一米。
就剩下半米了，突然有兩條步狀地東西從後面抓住了他的腳踝，使得正在向上跑的吳雨末一下子摔倒在樓梯上。
吳雨末大叫“快開門！老婆啊，快開門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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