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格格嬌笑,樂不可支,笑聲甫停,突然,一個花花綠綠的女人,從灌木叢中閃了出來,哇,這哪兒是少女呀,竟是個打扮得花枝招展,肥胖妖豔的八九十歲的老太太呀。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老太太肥胖臃腫,滿頭白,她將白梳理成九鬟仙髻式的貴婦人型,高高聳起的仙髻上,插著金簪銀釵,金簪銀釵上用翡翠珠玉鑲嵌,月光映照,光彩奪目,鬢邊戴著一朵橙黃色的絹花,肥厚的雙唇,塗得猩紅,儘管胖臉上塗抹了一層厚厚的脂粉,卻依舊難以掩飾滿臉溝壑般縱橫的皺紋,兩個大眼袋,墜掛在雙眼下,只要一說話,便會晃盪不休。
老太太上著一件金線繡花湖藍裙襖,裙襖將她肥碩的雙乳包得有點兒緊,胸前彆著朵粉紅鑲銀邊的絹花,下著一條五色滾花雲霞紋橙色裙裾,裹著隆起顫動的大肚子,裙邊直拖到腳背,腳登海青色繡金邊錦緞繡花鞋兒。
尤其是她肥厚的雙手,手背上除了重疊的老年斑外,各有四個深深的肉渦,十個手指,就像所有玩兒毒物的行家一樣,都養著長長的指甲,那指甲如鷹爪般彎曲堅硬,雙手的指甲蓋,從拇指到小指,分別塗抹著五種顏色玫紅、菊黃、海青、湖藍、霞紫,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碩大的祖母綠黃金戒指;右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粉紅鑽鉑金戒指,兩枚寶石戒指,映著月光,不時閃耀著幽綠或粉紅的光澤,像兩顆星星,在夜空裡閃爍。
整個兒的色彩斑斕,鮮豔奪目,你還別說,就色彩搭配而言,還真有些令人賞心悅目呢。
老太太對竹葉青道“你一定猜出我是誰了。”
竹葉青嚇得瑟瑟抖,道“這不會是做夢吧!”
老太太格格嬌笑,全身的肥肉如波濤般顫動了起來,道“哪能呢。”
她一抬腿,便飛到竹葉青身邊,伸手從他懷中取出了連弩,關閉了連弩的保險,一揚手,將連弩向身後一扔,道“麻婆,收好了。”
灌叢裡有人接了連弩,應道“是。”
原來,老太太還留有後手呢。
老太太在竹葉青胳膊上擰了一把,竹葉青疼得喔喲喲尖叫起來。
老太太格格嬌笑,道“是做夢嗎?”
“不是不是,千真萬確不是做夢,胳膊上的肉都要擰下來了,疼得要命,小人知道你老是誰了。”
“誰?”
“無毒不解毒姥姥,原來,﹍﹍你,沒死呀﹍﹍”
毒姥姥道“當然。就你那一丁點兒小**,想害死我,下輩子來過吧。”
“十年前,在張家界的金鞭溪,小人躲在叢林裡,斗膽一箭射中了姥姥,看著姥姥倒在血泊中,沒了氣息呀。”
“你以為姥姥死了,是不是?嘿嘿,是裝死。不是因為你箭頭上的毒,才裝死,是因為你的箭,射中了我胸部,箭頭距心臟只有半寸光景,我動彈不得,不裝死,你會再補上兩箭,那就不好玩了,老太婆只有微閉雙眼,一動不動,屏息裝死,看見你端著連弩,從林子裡跳出來,走到老太婆跟前,踢了我幾腳,想不到你小子竟那麼笨,還當真以為我死了呢,哈哈,真是個聰明臉孔呆肚腸。”
“啊?”竹葉青大驚失色,嚇得褲襠都溼了。
毒姥姥問“你說,這一箭之仇,該如何了斷?”
竹葉青顫聲道“望姥姥寬宏大量,不與小人一般見識,小人從今往後,做牛做馬,伺候你老。”
毒姥姥道“你的話能信麼?人的話能信麼!姥姥這輩子就因為信了一個人的話,才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姥姥我,啥都不信。”
說著,她擎起左手,祖母綠戒指閃著幽綠的光,海青色指甲的中指,微微一彈,“嗤”,一聲輕響,竹葉青身子一顫,道“姥姥,你下毒了?”
“是。”
“姥姥,這就是你老的‘彈指飛毒’神功?”
“沒錯。”
“據說,五丈之內,百百中,**昆蟲無可遁逃,人更不用說了,武功再高的人,遇上姥姥的‘彈指飛毒’神功,也得遭殃。”
毒姥姥笑道“哈哈,小子知道的挺多啊。”
竹葉青神色慘淡,道“小人是不是活不過今天了?”
“不是。”
“還能活幾天?”
“你先站起來走幾步,看看,能不能跑了。”
竹葉青起身,邁腿要跑,卻再也跑不動了,他費盡全身力氣,也只是走,不是跑,步幅只有三寸,像是個生病的小腳老太太,動作遲鈍,氣喘吁吁,哪兒還跑得動啊。
“如今,你武功全失,五天後,如果再不給你下點藥,你就會暴斃,信不信?”
“信,哪能不信,姥姥是毒界祖師爺爺,小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呸,我又不是男的,怎麼成了祖師爺爺!”
竹葉青抬手扇著自己的耳光,連聲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不懂事,說漏了嘴,姥姥是毒界的祖師姥姥。”
毒姥姥冷笑道“知道就好,如今,你成了個廢物,想返回從前,要看姥姥我高興不高興啦,碰上姥姥我不高興,你就更麻煩了。”
噗通一聲,竹葉青納頭便拜,道“多謝姥姥不殺之恩,姥姥寬宏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小人知罪悔罪,感恩戴德之至。”
毒姥姥像是沒聽見,道“宮保,刑罰伺候。”
“是。”
從另一側灌叢裡,飛出一個身著褐色粗布衣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精瘦骨搭,臉上沒有幾兩肉,卻目光如電,手中用火鉗夾著一枚燒紅的烙鐵,來到竹葉青身旁,抓住他頭,將他摁倒在地,烙鐵在他右邊臉頰上一燙,嗤溜溜一聲響,林中飄起一股焦糊味兒,疼得竹葉青一聲慘叫,幾乎背過氣去。
竹葉青血肉模糊的右臉上印著一個字“狗”。
辦完事,宮保身形一晃,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