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炳對何景明懷有特殊的情感,因此不禁關切的問道“何大將軍的案子有眉目了嗎?情況如何?”
沈烈不慌不忙的答道“當初最大的嫌疑人,是原玄甲軍團前鋒營的主官、千牛中郎將徐友長。但是此人逃脫我們的抓捕後,率領部下遠逃西疆鬼漠,至今下落不明。對此,玄甲軍大統領謝光也是推得一乾二淨。不過,經微臣調查,現當初涉及此案的,或許還有玄甲軍的其他人員。目前玄甲軍團奉帝君旨意,隨扈太子殿下鎮守洛邑,按我聖唐軍制,隨扈軍自然也就是您執掌的親兵部隊,因此微臣若要深入查辦此案,不得不先向殿下請示。”
李炳聞言不禁微微一愣“竟有此事?既然是在查何大統領遇刺的案件,那麼無論是誰都理應全力配合,玄甲軍也不例外。不過,沈愛卿啊,此事你應該依著規矩,正常覲見本宮才對,為何要夜闖皇宮,攪得侍衛們如臨大敵、不得安寧呢?”
“殿下明鑑,”沈烈淡淡一笑“刺殺朝廷大將,罪同謀逆反叛,事涉驚天大案,微臣不敢欺瞞殿下,臣今日傍晚時分抵達洛邑,原本打算明日一早前來覲見。可是沒成想,才到落腳的地方,便忽然遭到玄甲軍大規模的攻擊,微臣的手下非死即傷,而臣也是拼了一條老命才僥倖殺出重圍。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出此下策,逃入皇城,乞求殿下庇護。”
聽他這麼說,旁邊的單廷憲頓時大驚失色,怒喝道“你血口噴人!我們根本沒有襲擊你,而是在抓捕白馬寺案件中的刺客!”
“我血口噴人?”沈烈寸步不讓的冷笑道“我剛才沒有跟你們大喊我是大理寺的沈烈嗎?我這上上下下一身的刀傷劍傷是假的嗎?!”
單廷憲惱羞成怒“混蛋!你胡說八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聽李炳猛拍書案,大喝道“住嘴!休得無禮!”
周圍的侍衛們見到太子龍顏大怒,下意識的抽刀出鞘,倉啷啷的聲音響成一片。
單廷憲官拜黃門侍郎,那些侍衛本來都是他的部下,可是現在竟然搞得對自己拔刀相向,頓時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好在他的反應也算快,趕緊跪倒在地“殿下息怒。微臣真的不知道這位沈大人的身份。我們當時正在搜捕刺客,黑燈瞎火的,雙方生衝突完全是個誤會。”
太子李炳沒有絲毫回應,只是冷冰冰的盯著沈單二人。
沈烈倒還好,眼前的情況至少說明他賭對了。而跪在地上的單廷憲卻忐忑不安,心中七上八下的不住打鼓。
他是不能不慌啊。
勞劍華當初曾做出判斷,認為白馬寺事件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它既能順勢將慕容雪在太子心目中的形象摧毀,同時又可以利用此事作為魚餌,釣到逆鱗司的大魚。
生了這麼多意外變故,沈烈於情於理,都不可能不親自來洛邑一趟。
所以,他一早便設下了今晚這個請君入甕的死局。
然而萬萬沒想到,沈烈竟然非常沉得住氣。調查慕容雪的通告早已經邸報天下,可勞劍華他們左等右等,眼看日子一天天過去,卻始終沒見到逆鱗司長史的半點蹤影。
前幾日,金河主道疏浚工程終於敲定下來。李炳委派勞劍華和狄獻陪同太傅謝光,前往汴州督導工程的籌備事宜。勞劍華惦記著沈烈,又藉口拖延了幾天,最後實在是沒辦法再磨蹭了,才於今天一早跟著謝光等人離城出。
誰也不曾料到,早上勞劍華前腳剛走,後腳沈烈就於傍晚時分進了洛邑。
負責留下看守東都的單廷憲,幾乎同時接到了城門和慕容雪宅邸兩處暗哨的報告,立馬判斷出確實是沈烈入城無疑。這時候再去追勞劍華已經來不及了。無奈之下,他只好通知玄甲軍大將葉榮成,按照原定計劃展開圍捕行動。
可是千算萬算,單廷憲完全沒能算到,沈烈這傢伙比老狐狸還狡猾,竟然在情急之下弄出了“夜闖皇城、驚動太子”這樣的騷操作。
單廷憲出身江湖草莽,打打殺殺不在話下,但論起朝堂奏對博弈,他絕對是一個門外漢。眼前的局勢,因為沈烈一番胡扯變得急轉直下,尤其是“何景明之死與玄甲軍有關”這種似是而非的描述,硬生生將今晚針對他的抓捕行動與朝廷大案扯上了關係。
怎麼看,這都像是玄甲軍為掩蓋某些“不可告人”的案情,而選擇“殺人滅口”的卑鄙伎倆。
如此一來,又哪能不引起太子李炳的懷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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