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成都,清明的前後。
胡烈升任荊州刺史後,便離開成都,去往荊州赴任。
衛瓘升任都督關中諸軍事、鎮西將軍後,也去往長安了。
於是平定鍾會之亂的二位‘功臣’,同時被調離蜀地。
益州刺史袁邵,感慨鍾會之亂使成都宮城殘破不堪,便考慮修繕,此時正與主簿常勖等商議此事。
而蜀地的蜀人,在這個作為魏國人的第一個清明,別有一番滋味。
此時,姜維家。
這個已被魏兵劫掠一空之地,一直沒人來收拾殘局,或許是沒人敢來收拾殘局。
荒破,蕭落,鳥鳴,驚心。
當到清明時節。
這裡終於才再次出現了人的身影。
而那個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李密(字令伯)。
這位昔日的大將軍主簿,在“安葬”了姜維之後,在清明的清晨,獨自走入姜維家,為這位已故的季漢元帥,燒香祭拜。
這時姜宅後院。
姜維的牌位前,身著白衣的李密,燒著紙,口中並念“大將軍之忠心赤膽,天地可鑑。國家滅亡,非戰之罪,乃主上親信小人,重用無能,所以傾之。清明之日,再登君宅,觀落魄之象,不甚心寒矣。”
李密看著牌位,繼續道“大將軍,我已心灰意冷,明日即返回犍為老家,開堂授課,侍奉祖母,從此不問天下事。”
這時,突然有腳步聲傳來,且越響亮,李密疑惑起身回望,原有走來二人。
李密驚訝道“承祚、幼遠,是你二人。”此時走來的人是陳壽和王崇。
陳壽走近道“令伯,我猜你清明必至此,所以約幼遠一同前來。”
王崇道“令伯,大將軍生前最親近之人便是你,而你亦重情重義,所以我也猜你今日必來。”
李密微微點頭,道“原來如此。有些時日沒與你二人相見,竟沒想到會在這裡,會以這種方式。”
當三人看著姜維牌位時,李密接著道“承祚、幼遠,你二人來這裡,或不全因我。”
陳壽道“自然,我與幼遠皆熱愛文學,亦想在姜宅收集文卷,假以時日,撰寫歷史。”
王崇道“是也,我欲作《蜀書》。”
李密道“前幾日我聽說你二人在東觀搶救檔案,所以亦能猜到目的。”
陳壽道“皆為同窗,彼此熟悉。你不要過於傷感,大將軍他已盡力矣。”
王崇看著姜維牌位,道“大將軍。”
於是三人三拜致敬。
陳壽看著牌位,道“大將軍兼資文武,天下英俊,卻落得這般結局,令人感慨。”
王崇道“如此正氣之人,竟毀於小人之手,每當想起昔日,我心頗為憂傷。”
陳壽看著宅中之情景,感嘆殘破,又看著李密道“可曾記得昔日之場景?為要七里香草,我來拜訪大將軍。與他一同對詩《飲馬長城窟行》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夢見在我傍,忽覺在他鄉。這感覺就如同昨日一般。”
李密道“我還記得你贈予大將軍詩《七里香草》非是草不香,羈旅在他鄉。相思南北國,萬水千山長。花兒凋謝日,卿家不哀傷?”
陳壽哀嘆道“如今皆一切為空也。”
李密道“你可知大將軍死後被魏兵分屍,又禁止安葬,我冒死偷得衣冠與靴,連夜揹回大將軍故里,才得‘安葬’,真命運不公也。”
陳壽聽後沉默。
王崇道“姜宅被劫掠一空,可還有文案否?”
李密想了想,道“大將軍宅中本就簡陋,劫掠之後未存任何書卷。所著《蒲元傳》,當在郤令先(郤正)之手。”
於是陳壽和王崇今日未能在姜宅找到任何文書資料,只是與李密一同,在清明時節,共祭姜維。
稍晚,三人離開。
李密打算明日返回老家犍為,陳壽決定留在成都整理史料,之後回巴西老家。王崇則因學識淵博受到舉薦,準備擔任新職。
三人離開姜宅一個多月後,宅中七里香草盛開,白色仙境,薰芳七里,它們是來自西涼的種子,它們是理想主義者最後的浪漫。
東吳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