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習慣性地撓了撓太陽穴,隨後就將杯子放在一旁,環抱起了雙手,沒有說話。
老人走到床前做了下來,繼續說著和幽冥通寶有關的事。
他說,幽冥通寶原本是一件純淨無暇的法器,但因為它在地府陳置了太長時間,受到陰氣和怨氣的浸染,早就變成了一件蠱惑人心的邪器。
之所以說,對幽冥通寶瞭解越深,就越容易找到它,是因為幽冥通寶會自行尋找那些容易被蠱惑的人,而越是知道它的強悍,就越想得到它,也越容易被蠱惑。
表面上看,那些被蠱惑的人很容易激出幽冥通寶上的力量,可實際上,當他們的內心被徹底腐蝕的時候,就成了幽冥通寶的附庸。
這時候的幽冥通寶才是主人,而那些執掌幽冥通寶的陰差,不過是幫助它施展力量的工具而已。
當聽到這些話以後,對於幽冥通寶這東西,我心裡反倒生出了強烈的反感,如果不是因為它和我爸媽的失蹤有著莫大關聯,我現在就會帶著李淮山離開。
我知道,這份異於常人的強烈反感,來自於我內心深處的那份真性。
記得二爺曾說過,戾字真性的人不會被任何東西蠱惑,因為像我們這樣的人心中帶著一份天生的高傲,不允許自己受到別人的左右。
當初二爺說這番話的時候,也是沒頭沒尾地提了一句,我也沒怎麼當回事,可現在看來,他說這番話,背後似乎隱有深意。
其實不只是這番話,現在回頭想想,在這一年裡,二爺對我說過很多沒頭沒尾的話,你當時無法理解他為什麼突然說這些,可事到如今我才意識到,他說的那些話似乎都帶著或多或少的暗示或者警告。
我正想著這些,就聽那個老人說“在歷史上,也出現過完全不受蠱惑的陰差,可這些人都無法完全催出幽冥通寶的真實威力,在他們手中,鬼使錢,就真的只是鬼使錢了。”
我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老人說,幽冥通寶不只是鬼使錢,也是兵符,一枚就能調動十萬鬼卒,如果四枚齊聚,就能驅使整個陰曹。
我不得不中途打斷他“兵符?這種說法有點誇大了吧,當初袁天罡不是花了三枚幽冥通寶,才僅僅能買通鬼差,進入閻王殿嗎?”
老人笑了笑“你以為閻王殿是那麼好進的?而且那個書生可不僅僅是進了閻王殿,他還在閻王的眼皮子地下篡改了生死簿。幽冥通寶,一枚驅鬼卒,二枚通天地,三枚篡生死,四枚馭陰曹。”
我擺擺手“我對這些事不敢興趣,現在我就想知道,寨子裡的幽冥通寶究竟藏在哪?”
老人依然衝著我笑,還讓我不要著急,先聽他把話說完。
隨後他又問我“你們應該見過老宋了吧?”
我點頭“你是說,在寨子裡開客棧的那個老宋。”
說到這,我又想起了那些立在廚房裡的死嬰樽,但沒有多提。
老人接著對我說,老宋原名宋寶山,是三百年前的茅山門人,確切地說,是當年寄宿在茅山的隱世大拿,在他成為陰差之前,修為就已經達到了半人半仙的境界。
在那個年代,行當裡紛爭不斷,各大宗門、世家都想五言堂的堂,長年的明爭暗鬥,加劇了行當的內耗和衰弱。
宋寶山本來只是一個終年清修的人,無慾無求,可當他拿到四枚幽冥通寶之後,立即意識到自己有用了改變整個行當的巨大力量。
他的出點是好的,只是想借助幽冥通寶,讓行當迴歸到千年前的平和樣子。
當他只有這種想法,還沒有付諸行動的時候,他還是那個德高望重的茅山隱修,可當他著手改變這個行當的時候,立即受到了幽冥通寶的蠱惑,初心不再,公心也變成了私心。
最初宋寶山還是做了不少好事的,至少他透過自己的努力,結束了幾個門閥的爭鬥。可隨著從幽冥通寶上提取的力量越來越多,宋寶山變了。
他不再滿足於五言堂的現狀,和早年犯戒的幾個陰差一樣,他也想將五言堂變成一言堂,任何一個反對他的宗門和世家,都會被無情地顛覆。
在那段日子裡,他為了培植親信,特意選擇了當時名不見經傳的武陵張家,將那個人丁不過百,傳承幾乎消弭的小世家,扶持成了一個高手輩出,在行當中五言通吃的門閥巨擘。
宋寶山在行當裡攪得風起雲湧,所有門閥中卻只有身處朝廷的仉家,以及在番禹征討旱魃的寄魂莊沒有被他盯上。
乍聽他提到仉家,我心裡頓時咯噔一下,但表面上還是不露聲色。
老人說,也許是天命使然,也許是冥律不可違,在京城落戶的仉家人不知道從哪聽說了宋寶山的事,後來仉家就聯絡了幾個還沒被徹底顛覆的老門閥和符籙三山的幾個老前輩,又設法將遠在番禹的寄魂莊門人調回中原。
所有人將力量聚集起來,在長陽山設了一個局,誘宋寶山入甕。
那時候的宋寶山幾乎瘋狂,他太過相信自己的實力,竟然想也不想就到長陽山赴約。
長陽山一役,從符籙三山請來的幾個老前輩只有一人生還,寄魂莊的千年底蘊也被耗掉大半,仉家八大定門死了四個,摧骨手險些失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