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方吹來的風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夾雜了一股怪異的腥臭味。
因為早年用中藥洗過鼻腔,加上常常要識香辨古,我的嗅覺總歸要比常人靈敏一些,這股腥臭一經出現,我就察覺到它了。
直到它變得越來越濃,其他人才現問題。
侃侃道人的腳步放慢了,之前他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現在也開始四處撒望,像是在尋找什麼。
吳林的感官也比常人來得敏銳,他似乎對那股味道格外反感,從五分鐘前,就一直皺著眉頭。
漸漸的,風中的氣味變得越難以忍受了,我也豎起了領子,藉此來遮擋一下。
那味道有點像腐屍身上的哄臭,其中又帶著鐵鏽的腥氣味,真要形容的話,就像是腐爛的肉和新鮮的人血攪拌在了一起,兩種味道一起酵,摧殘著我那脆弱的鼻腔和味蕾。
而且現在基本可以認定,這股味道,並不是從地上的冰坨子裡散出來的。
侃侃道人突然停下了腳步,我和吳林猛地紮下腳,將身子穩在侃侃道人身旁。
地上很滑,李淮山沒能立即收住腳,一腦袋撞在了青崖子身上,青崖子的身手也不是特別好,當場沒能吃住力,身子向前一張,噗通一聲就趴在了冰坨子上。
“你怎麼回事?”青崖子一手按著冰坨子,翻過身來,埋怨了一句。
李淮山這會兒正犯惡心,蹲在地上擺了擺手,一句話沒說出來。
侃侃道人的注意力好像都被遠處的一幢房子吸引走了,就這麼呆呆地站在原地,盯著那棟平房出神,青崖子跌倒的時候,他也沒轉一下眼睛。
我上前搭了把手,將李淮山和青崖子扶起來,就聽青崖子說了句“這些奢比都還活著。”
說話間,他還朝腳邊的冰坨子指了指。
我看了眼那個坨子,又看向青崖子,青崖子又補了一句“它身上的氣息沒有消散的跡象。”
“氣息?它們身上有什麼氣息?”
這邊我正向青崖子問話,侃侃道人就再次邁開了腳步,朝著路邊那棟平房走了過去。
青崖子也沒心思回答了,踩著滑步,一陣風似地跟了過去。
侃侃道人一直盯著的那棟房,就是腥臭味的源頭。
來到房門前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那味道陡然濃郁了幾分,李淮山眼看就要忍不住了,連著乾嘔了幾下,可最終還是強行憋了回去,吳林也是一臉的煩悶,這味道對於他們兩個來說,實在是太過猛烈了。
跟著侃侃道人進門的時候,我就隱約看到屋子的陰影處有個影子在來回飄蕩,直到李淮山開啟了手電,我才現,房樑上竟然吊著一個人。
單單是看了他一眼,李淮山就再也忍不住了,轉身衝出屋門,接著就是一陣狂吐。
後來還是吳林拿出手電,照亮了屋子裡的那具屍體。
那是個鬍鬚和頭都很長的男人,此時他的頭被結成了一個結,死死地拴在房樑上,鬍子上全是被凍結的血塊。
由於大量爛瘡已經覆蓋了他的整張臉,血液又染紅了他的頭和鬍鬚,讓人無法看出他的年紀。
不只是臉,他的四肢和身子上,也佈滿了大量深深淺淺的膿坑,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個人形的馬蜂窩。
空氣中的寒意已經將膿水凍結了,以至於燈光照過去的時候,所有的膿坑附近,都反射著一層薄薄的油光。
就像是有人在蜂巢上塗抹了一層油蠟。
侃侃道人盯著這具懸在半空中的屍體,了好一陣的愣,青崖子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就像是渾身脫力了一樣,兩腿一軟,險些癱倒在地上。
多虧吳林眼快,一個箭步上去,將侃侃道人扶穩了。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屍體,問吳林“他是怎麼死的?”
吳林搖了搖頭“不好說。”
在我看來,這個人應該是先被烈性毒藥毒死以後,又被掛在房樑上的。
一邊這麼想著,我就越過了侃侃道人和青崖子,伸出左手,將指尖壓在了死屍身上。
他的體表已經被凍結了,可體內竟還留著一絲餘溫,顯然是剛死不久,除了體表生瘡以外,他身上的骨頭也已經酥軟,我只是輕輕一按,就聽到了肋骨碎裂的聲響。
和我估計的一樣,他身上確實留有劇毒,毒性之烈,已經遠遠越了響尾蛇的蛇毒,但和鐵屍毒相比,還有很大的察覺。
毒性順著我左手上的面板鑽進經絡,很快就被消解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