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奶奶和那妖魔已經跳上小船,兩人飛地沿著金鎏河往美食街方向駛去。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夜晚的金鎏河十分寧靜,河岸兩側有著星星點點的房屋,散亂排列的窗裡跳躍著紅紅橙橙的燈火。視野再往遠處看,秋海市市區的高樓大廈上閃耀著變換的霓虹,立交大橋上來來往往的車輛的燈光匯聚成了一條璀璨的光龍:城市的繁華似近又遠,讓人感覺既親切又陌生。
“這沿岸風景真美啊。”就連玩偶殿下都不禁被此刻的景色吸引,他看了看風景,又看了看我,“這船開到目的地還要一會兒。你可以在這個時候思考一下你要不要這麼做。”
我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奶奶拄著雨傘坐在船頭,手支著下巴看著遠處的光影,似在思考著什麼。
飄在船的上空,我靜靜地看著她,內心異常地平靜。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我並不在意玩偶殿下的惡意。
但是,奶奶,我的親人,黑圍巾和唯,貓叔他們,藍小姐,小潔……這許許多多人的生死安危確實是我不得不考慮的。
如果搶回我的身體真的毫無希望的話,我便犧牲這片刻的性命,去換回這些人的生存,去換回這個世界的安全,那又如何?
似乎是很划算的交易。
但是,我真的不想被自己的家人親手殺死。
這太殘酷了。對我是如此,對奶奶來說更是如此。
我嘲諷過奶奶的那把“劍傘”無數次,我從不認為這麼短小的三寸劍鋒能傷到兇狠的歹徒。但今天卻有人提議,要奶奶用這傘上的三寸鋒刃來殺我。
我是否能夠挺起自己的胸膛對準這劍鋒,坦然讓它刺入我的心臟?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望著滾滾江水和蒼穹彎月,我突然希望時光在這一瞬間停止,讓這些美好的景色永遠存在。
但是這一切怎麼可能呢?
江流婉轉,芳甸幽幽,花林月照,青空流霜。
此刻的一切太美,美得如同《春江花月夜》裡的一切,也悲涼得如同詩中的離人。
可憐人註定了一去不復返。
客觀事物的展不會隨著我的主觀意願而轉移,正如東宗驅鬼人費盡了心力,卻還是無法阻攔這妖魔。
我竭盡了自己的所能,最終還是隻能像鬼一樣飄在這星空之下,江流之上,無言地看著我的奶奶坐在船頭,看江風吹拂她微卷的柔軟的長。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我突然輕輕念出這詩句。
願這世界美好的一切你都能享受。
望我能把這宇宙最美好的東西都留下來給你們。
我毅然轉身,看向玩偶殿下。
“我可以的。”我微微一笑,“在適當的時候,我可以配合你,向我的奶奶傳遞那個決定性的資訊。”
說完這話,我用力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