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廢立太子方仙激門 反戰淮南辨士到案(上)

小說:漢宮鬥紀 作者:費世正

上回說到那個老侏儒旃叔,撮合太子和玉女的姻緣,太子折腰一拜道“這正是我夢寐以求的啊,但不知妹妹意下如何?”玉山女只是低頭不語,閎孺慫恿道“子不語就是默許了,恭喜太子。”太子愧疚地道“我心裡雖是苦苦地相愛玉女,只是,我一個男人這樣上門結親,太委屈我的娘子了,我真是······”旃叔笑道“我家夫人匈奴女也,從不會拘泥這個。”於是,太子執手玉女拜過天地,旃叔又點燃紅燭,和閎孺賀喜一番,退出們去,留下這一對小新人洞房花燭,垂下簾櫳,締結了百年好合。

次日,太子帶著令人眩暈的幸福感,乘馬平明就暈乎乎的趕回了太學,還沒進門,叔孫通和審食其就已經恭候在哪兒了,見了太子折腰道“臣等奉皇帝聖命,特來恭請太子今天就不要上學了,立刻趕回東宮去覲見皇帝。”閎孺一聽,暗叫糟糕,這一下完了,看了太子一眼,看見他面如止水,反而絲毫沒有驚慌,趕緊小聲提醒道“太子,肯定是昨夜未回的事兒給捅出來了,太子,你要早做預備才是,要不小的命都沒了。”誰知道太子眯起眼,回道“這有什麼?頂多就是這太子不做了,我不會攀上你的,你放心好了。”說完這兩人就隨食其出了太學,往東宮大廈宮風風火火趕了過去。

太子回到東宮,眼瞅得父皇和母后早已等在那兒了,一個個臉色陰沉,氣咻咻等著自己,嚇得連行禮也忘了。還是呂后先開口問“太子,你也好大的膽子,現在竟然夜不歸宿,讓你父皇有多擔心,你知道嗎?”太子怯生生地囁嚅道“課業太重,出去散散心,完了就在逆旅住了一宿。”這時候,劉邦終於爆了,怒吼“像你這樣的無用的逆子,有也可,沒有也罷,朕擔心幹什麼?信不信我再生個兒子,混賬東西,你以為你就是鐵打的太子了,朕告訴你,漢的萬里江山都是浴血奮戰得來的,決不會交給你這敗家玩意作踐,你們孃兒倆都給朕醒醒!”

呂后一聽,那是如雷貫耳,趕緊拉緊自己兒子的手,“撲通”一聲跪倒在塵埃,哭訴道“皇上,盈兒縱有千錯萬錯,我們孃兒倆也是你的嫡親之人,也是和你一起白手起家的摯愛親人。皇上,你不能因一次過錯這樣責難我們啊,這天理也不容啊?除了我們母子三個,這世界上的別人有誰和皇帝一起從草昧走來的?兒子,快啊,快給你父皇請罪,快啊!”太子這時候,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和姐姐劉樂,在彭城之敗的亡命途中,和父親劉邦同處一輛車輦,當時項羽追兵漸近,車子因為重量太沉的緣故跑不快,自己和姐姐曾被父親用腳踹下去三次的沉痛過往,當時要不是馭車的夏侯嬰不肯捨棄他們,自己和姐姐早就死在亂兵之中了。

想到這兒,太子的心冰涼刺痛,驟然就想開了,便沉靜下來,咬牙回道“父皇,你可以收回兒臣的太子之位,兒臣無怨無悔。”劉邦指定他怒吼道“這可是你說的,好,你以為朕真不敢是不是?你等著!”呂后聽後幾乎要崩潰了,仰天大哭道“皇帝啊,盈兒是你兒子,你要大人不記小人過,你要看在我們一家人這麼些年過來得不容易,須要多疼愛太子才是啊。”劉邦轉而對呂后怒吼“還有你這個皇后也一樣,你們都給我等著,大漢基業,朕絕不會交給一個妄庸的人來糟踐。”說完,盛怒地拂袖抽身而去。

呂后正在跪著苦苦哀求,一抬頭,現皇帝沒了,愕然問“皇帝幾時走吧?怎麼本宮一點也不知道,這可怎麼好?皇兒,你是太子啊,是國之根本,你要自律,要成擎天砥柱,而你,你是不是在外面樂遊有女人了?”太子跪在呂后面前,如實地回道“是的,娘,兒在外面有了所愛,而且已經有了夫妻之實,請娘成全。”呂后大怒“大丈夫何患無妻?而你,身為國家太子,卻胸無大志,拘於小愛,你這個不爭氣的兒啊,你氣死娘了,你的婚姻豈能你私自做主的?必奉行父母之命,你把我們當成了什麼?是什麼妖女,膽敢來狐媚蠱惑你,娘讓她馬上化為烏有,還有那個閎孺,本後要將他剝了皮抽了筋。”

太子忽然對天誓起來道“蒼天在上,劉盈對日下毒誓,如果我母后敢對我所愛的女子動手,有一絲毫傷害,劉盈就和她殉情,如果做不到,甘願天打雷劈!”呂后一聽,頓時就愣住了,轉而對兒子軟了下來,哀嘆“假如本後還有一個親子,今天也絕不容留你這濫情沒用的東西,上蒼,你怎麼就這麼折磨本後呢?好了,兒啊,咱孃兒倆不能爭啊,知道嗎?現在有一百雙眼正盯著我們,我們要是一著不慎,那就是蹈入萬丈深淵啊,母后不和你置氣了,不會動你的閎孺,沒有他你更是軟弱可欺了,你先歇著,娘立刻就回長信宮。”

劉邦一夜無眠,戚夫人問他因為什麼憂心,劉邦一臉憔悴,只是不肯作答,熬到黎明,劉邦草草洗漱,吩咐郎官,改在長樂宮永寧殿召叢集臣。待到上朝,劉邦一臉莊嚴,直接開門見山,說出一句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話題“朕昨夜一夜無眠,在想一個關乎國家根本的大事兒,那就是太子皇儲的問題。朕要廢太子再立,請群臣議一議。”劉邦的一句話揭開了爭奪太子之位這場惡戰、持久戰的序幕,接下來,鬥智鬥勇,用心用血的奪保太子之戰正式展開來,漢宮鬥紀進入了升溫階段。

劉邦這一番話,那不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而是頭下一枚深水炸彈啊,整個長樂宮的永寧殿,霎時間響起了嗡嗡不已的竊竊私語聲。劉邦又補充道“朕知道大家聽了這個議題,肯定是很震驚,朕也一樣。但是,太子的廢立和立一個好太子,是國家穩定的基石,否則就會像前朝一樣,亡在太子爭奪的手裡。試想一下,如果始皇帝重用太子扶蘇,讓胡亥無可乘之機,還哪會有漢?前朝覆滅之事不可以不知。現在太子劉盈,才德不足匹配,庸碌無以安天下,朕為社稷大計,安國家而斷私心,故廢太子再立強子,請諸公建言!”

對於皇帝廢立太子這件事兒,群臣在詫異之後,除了以丞相蕭何、都尉陳平幾個暗地裡明哲保身的高人不表態之外,幾乎是眾口一詞反對。只是這事兒事關重大,誰也不願意第一個站出來,於是,就出現了一種奇怪的局面,只是滿朝堂上“嗡嗡”議論不已,可就是沒有人站出來打第一槍。終於,第一個人站了出來,他是太傅叔孫通,因為他的職務位置決定他必須要站出來表態。他毅然急匆匆走出朝班,走上前來到丹陛之下奏道“陛下,你要廢除現太子,再立強子,不知道這所謂的強子指的是誰,臣要看看他較之於今太子,於才於德,強在何處?臣請陛下言之以服眾。”劉邦搖頭道“今天只是議論廢立太子之事是否可行,不論其他,若是廢立太子得當,朕自然就有下一步,再立新太子的人選。”

叔孫通勸諫道“昔者晉獻公因為寵愛驪姬的緣故,廢除故太子再立驪姬子,晉國為之動亂數十年,國家由此衰落;秦不提早決定扶蘇,使趙高得以有間詐立胡亥,宗廟社稷被滅,這都是陛下親見的事實。現在太子仁孝,天下人都知道這個事實,而其母呂后和陛下共苦同患,怎麼能背離他們呢?陛下從私心出,必欲廢適而立少,臣為太子太傅,願意先伏誅,以頸血濺地!”劉邦回道“論國事不得用私情,更不能情緒化辦事兒,太子,是朕的接班人,是未來的九州人主,如果用妄庸之人,豈能穩定海內,勢必危矣,請問諸公,還有事兒比這更大的嗎?你們以為朕只是一念好惡,一時來衝動嗎?你叔孫通倒書袋子有什麼用?”

話說到這兒,丞相蕭何一見再不站出來,已經不行了,便出班奏道“太子,天下之本也,本一搖,則天下震動,奈何以天下本為戲,此事兒太大了,必須慎重,倉促之間,難以妥善決定,須再三斟酌,反覆醞釀才行。”劉邦想了想,道“丞相說的好,今天到此為止,眾卿家回去以後都要用心思慮,是與否不在臆斷,而在給朕一個響亮的理由,今天就議到這裡,退朝!”劉邦揮手退朝,吩咐宦官“駕臨淑房宮!”

劉邦一來到淑房宮,看見戚夫人早早迎駕,劉邦揮退宦官,含笑看了戚夫人一眼,道“阿戚啊,朕很少有今天這麼痛快了。”誰知道戚夫人聽了放聲悲泣,道“陛下,臣妾都知道了,我沒有野心,也不想和皇后母子爭,如意兒臣妾也不想他做什麼太子。陛下,現在,宮裡頭到處都是流言蜚語,胡亂猜測陛下的意思,到頭來誰都可以看得出來,矛頭直指我們孃兒倆,這件事兒請陛下不要再提了。”劉邦聽了大驚,道“訊息傳得好快啊,如此一來,朕更要廢立太子,這個皇后太強勢了,太有能量了,壓臺將要傾覆那臺了啊。”戚夫人再拜道“陛下,請聽臣妾一言,再也不要執著廢立太子的事兒了,好嗎?”劉邦看著戚夫人清純的樣子,仰天長嘆一聲“子嬌嬌女子,豈能知道這些個玄幽,呂后至剛,看看她的近來手腕,不只是無戚,還會無劉,你就別操心了,朕會知道怎麼做。”

這時候,呂后簡直是急瘋了,她深為自己過早地暴露鐵腕,凌駕於皇帝之上,擅權誅殺諸侯王而懊悔,但是,自己那也是為了大漢江山啊。可現在的情況就是自己的兒子——太子又不爭氣又仁弱,眼見得皇帝的心已經生變,自己再不主動,兒子的太子之位就會不保,只要自己的兒子失去太子之位,那自己這個皇后又豈能有名分坐穩?事情到了關鍵時刻,一步走得不當,將會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呂后想到這兒,心中煎熬,平時再怎麼能幹,到了此時也已經是失了方寸,未免手忙腳亂。她火急去了太尉府邸去找陳平,道“陳平都尉,現在事急,太子被廢只是旦夕之間,雖然有群臣力爭,但是現在皇上正在氣頭上,也沒能有什麼用,你是睿智聰明的文侯,你快快幫本宮拿一個萬全的主意吧。”

陳平面有難色,叫苦道“臣雖然沒有在朝廷上為太子說話,其實一直在殫精竭慮,可是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一個好辦法來能改變皇上的執念。皇后娘娘,留候張良善於謀劃計策,而且皇帝一直就信用他,你何不去找找他呢?再容臣也一邊想招,你看如何?”呂后拍膝道“你看我都急糊塗了,怎麼忘了這茬。”即招來自己的侄子呂產,讓他火去留候府邸恭請張良出門來陳平府邸上。呂產領命去了,呂后又對陳平道“都尉,你多少大事都能謀斷,這事兒你今天務必幫本宮,本宮現在精神恍惚,我就等在這兒,等張良來了,你們一起一定定一個良策,要不然,本後今夜如何得息?”

陳平喏喏,不多久,呂產就回來了,沮喪地道“留候張良自從上次有病,一直是道引不食谷,杜門不出至今,剛才臣去找他,他兒子張闢疆去他清修的密室找他,去了半天出來說是不見人,渺無蹤跡,也不知道去了哪兒。”呂后一聽,愕然道“什麼?有這等事兒,難道說子房修道道隱了?這可怎麼好?這可如何是好?”陳平一聽,錯愕了片刻,即一笑道“皇后你放心,這事兒有些蹊蹺,子房去了哪兒,臣知道他的仙蹤,你們且看我的,不怕他不出來。”呂后急得得要問,但一看陳平們有把握的樣子,也就罷了,只是急切地看了她一眼,叮囑道“那這事兒就靠陳平你了。”

這天,張良的府邸大門前,突然來了一個方仙道人,身著羽衣鶴氅,頭戴日月金冠冕,身高魁梧,目光如炬,臉畫山鬼妝容,烏漆墨黑看不清楚真面目,十分猙獰。他左手手執碗口粗細的塵拂子,右手單掌託一個石鼓,腳步矯健來到留候府邸正門前,將石鼓往地上一放,自己箕踞在上面,口中唸唸有詞。將門官嚇壞了,大聲喝問“你是什麼人?不知道這是留候府邸嗎?敢在這裡撒野?還不快走?”那方士應道“我聽說張子房是道家方仙道道友,特來訪問,辯論是非,鬥一個輸贏。”門客急報張良公子闢疆,闢疆一聽壞了,出來相見,道“家父抱病,不能見外人,仙人是那座名山洞府的,還請自回吧。”

那方仙道聽了哈哈狂笑道“我不遠千里而來,尋道問友,你一個孺子敢來輕我?好,我就不走了,張子房,你一天不出來,我就等你一天,一月不出來,我就等你一個月,一年就等一年,一直等到你出來為止。”說完,將背囊開啟,拿出法器,張羅搭臺,建起驅神旌旗,降魔大杵,在臺上擊劍舞蹈,口唸咒語,被頭散,吼一聲“鴻蒙大仙,隨我邀請道友張良······”

那方仙道方士玩得興起,恣意狂歡,放肆搗騰,忽然聽得一聲呵斥道“曹敬伯,收了你的物事伎倆,這有意思嗎?”那方士一愣,看見張良已經更衣出得大門來,哈哈大笑道“我曹參屑小伎倆,豈能瞞得過你張良?我不裝神弄鬼,問題是你的大駕也不顯露神蹟啊是不?好了,既然你出來就好了,闢什麼谷啊?情況十萬火急,你快隨我去見皇后去就是了。”說完,將法器胡亂踢翻了,招呼隨從去收拾,張良見狀輕嘆一聲,曹參趕緊招呼來了車輦,恭請張良上車,往陳平府邸上去。

在陳平府上苦苦恭候的呂后,聽得一聲報道“留候來了。”拊掌拍拍胸口,叫一聲“鴻蒙上天,救星來了,我和我兒太子就有救了。”親自迎出大門外,用悲慼而可憐的口吻對張良道“事急,本宮實在是沒有辦法,才用陳平之計干擾先生清修,我在這兒聽說你直接點破曹參虛假弄神,可見一切其實早就在你的所監察預料之中。君為皇上的泰山要臣,現在上急著要廢立太子,君得安枕而臥乎?”張良折腰,惶恐致意道“皇后之言重矣,實在是病臣我所不能承受之重也。一開始,皇帝在困難憂急之中,僥倖用臣的計謀成功,那只是得天幸。現在天下安定,皇帝因為自己的所愛更換太子,那是你們至親一家子骨肉之間的家事兒,雖臣等百餘人爭於朝堂,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呂后聽了強制道“子房說的肯定有一萬條理由,但是,沒法改變廢立太子的事實,那就不行。現在,事情已經到了快要無法挽回的地步,本宮求你們來坐在一起,就是要讓你們拿出方法出來,立刻馬上!否則大勢去也,太子旁落,你們於心何忍?”陳平肅然道“子房,你肯定會有非常之謀,請你籌劃教我們如何去辦。”張良冥想,良久道“辦法不是沒有?只是怕是難以辦到啊。”呂后聽了,雙眼閃過一絲堅毅的寒光,咬牙道“世上但凡有想的出來的良策,就沒有本宮不能去做的事兒,請子房直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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