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了◎吳常從驛站探查回來,曲箏正好在熙春街自家鋪子裡,於是約了他去萬福樓見面。
萬福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曲箏點了一個滷豬頭,兩隻燒鵝,兩盤熟牛肉,外加蹄髈湯三碗。
吳常帶著兩個手下,沿著去邊關的道路,盤查驛站、農家、商隊,一去一回就是半個來月,風塵僕僕的歸來,看到滿滿一大桌子熱氣騰額的肉食,眼淚都快留下來。
他們快饞死了。
待他們狼吞虎嚥的把餐桌掃光,曲箏才走進包廂。
吳常抹抹嘴上的油,趕緊彙報查到的結果,“根據多方驗證,陸姑娘去了邊關一個叫庫圖壁的地方。”
知道她落腳的地方,就好找了,曲箏先鬆了一口氣,又問,“有沒有查到她怎麼去的?”
“查到了。”吳常從懷中摸出一個紙條,讀出那個拗口的胡人商隊,“薩比巴圖艾則孜駱駝隊。”
曲箏忍不住笑了,明媚如驕陽,“你有心了。”
其實吳常覺得曲箏對他們更用心,只是他一個大男人說出來矯情,就抿著唇,沒吭聲。
曲箏略一思忖,道,“你現在派兩個人到庫圖壁,找到這個駱駝隊,打聽陸秋雲具體落腳點。”
吳常道,“我們一行五人,兩人隨我返京,另外兩人直接去了庫圖壁,不出意外的話過兩天就有訊息來了。”
曲箏滿意的點點頭,“你做的很好。”
找陸秋雲比想象中順利,父親那邊的出售也在穩步進行,曲箏心情舒暢。
雖然一直渴望離開上京,可是知道快要走了,她心裡竟還有一絲不捨,從萬福樓出來,她沒有坐轎,而是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頭,準備走回自家店鋪。
進過一間食肆,曲箏見裡面有兩個熟悉的身影,再一細看,竟是大伯母和謝綰,謝綰罕見的埋著頭,大伯母則好像在偷偷抹眼淚。
曲箏回京後就知道了謝大爺的遭遇,心裡一點都不同情他。
這都快小一個月了,他竟任由妻子和女兒著急上火,四處求人,自己卻心安理得的等著被營救。
謝衍說像大伯這樣貪婪的人需要自渡,哪知大伯不禁貪戀,還厚顏無恥,他這樣一直耗著,先倒下的反而是最在乎他的人。
曲箏不忍大伯母和謝綰受折磨,走了過去。
謝綰見到曲箏很驚喜,大夫人眼裡則有淡淡的埋怪,謝綰橫了母親一眼。
曲箏不以為意,坐下後,給了謝綰意見,要救大伯,就讓他把手裡私有的田莊、宅子、鋪面全賣了。
大夫人還在猶豫,謝綰已經拉起曲箏的手,懇求,“你陪我去見父親好不好?”
母親一直哭哭啼啼,會動搖她的決定。
曲箏答應,又叫來曲家的馬車,三人一起去了關押謝大爺的地方。
債主只想要錢,並不想得罪振國公府,把謝大爺關在一處二進私宅的後院,好吃好喝的供著,並沒有讓他吃苦。
進院後,曲箏和大伯母在前廳等,謝綰一個人去後院。
誰知她滿懷信心的進去,卻垂頭喪氣的出來,謝綰一把抱住母親,疲憊道,“你有沒有想過,這樣為父親奔波,值不值得?”
大夫人嚇傻了,自丈夫出事後,女兒一直很堅強,從未像這樣頹廢,急聲,“怎麼了綰兒,是不是你父親不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吧,也沒必要——”“母親!”謝綰突然高聲打斷大夫人的話,“你還在為他說話,你知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大夫人手足無措,小聲喃喃,“我怎麼知道。”
謝綰看著曲箏,眼裡滿滿的絕望,“父親什麼都不願意賣,就是想逼我和母親,我問他難道就不怕把我們逼死麼,你猜他說什麼?”
知道那一定是很刺耳的話,曲箏走過去攬著她的肩。
冷笑一聲,謝綰自問自答,“他竟然說,逼死我們娘倆正好,到時候看三嫂你還敢不敢袖手旁觀。”
饒是一向恭順謝大爺的大夫人也聽不得這話,乾癟的眼睛瞪的彷彿銅鈴,繼而又淚如雨下,“謝大郎,你好狠的心呢!”
縱然曲箏一直不喜謝大爺的人品,可也沒想到竟惡劣至此。
“想知道他為何如此絕情麼?”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曲箏和謝綰齊齊轉身,看到謝衍不知何時,站在眾人身後。
曲箏看到謝衍,目光微微驚訝,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見到他。
謝綰更是驚的合不攏嘴,她幾乎算是跟在謝衍屁股後面長大,比誰都清楚他對父親和二伯的怨恨,她甚至認為,誰都有理由救父親,唯獨謝衍沒有。
故而她識趣的,從未想過去求他。
可若不是救父親,他怎麼會有閒心來這裡?
怔了半晌才想起來接話,“三哥哥知道什麼?”
謝衍讓文童先送大夫人離開,帶著曲箏和謝綰來到一處宅子,這裡距皇城不遠,從外面看有三進,琉璃正瓦,油粉白牆,造價應該不菲。
謝綰疑惑,“這裡是...”謝衍道,“是你父親名下其中一處房產。”
曲箏這才明白何為百年世家,隨便的一個別院都是皇城腳下千金難求的好宅子。
謝綰自言自語,“我竟不知父親手裡的宅子這麼氣派,有人住麼?”
她話音剛落,一輛華貴的馬車從巷口駛來,停在大門邊,車廂開啟,先下來一個懷抱三歲男童的媽媽,而後下來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看打扮,生活很是優渥。
彷彿想到了什麼,曲箏慌張去看謝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