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周瀲瞳孔緊縮,伸臂前攬,將謝執朝自己所處方位拽來。
謝執反應迅速,驟然矮下/身,就勢在車廂中一滾,撞進周瀲懷中,那支羽箭從身側而過,險險地擦過手臂,從車廂壁上直穿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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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瀲騰出一隻手將人扶住,另一隻手撈過蜜餞盒子,借力撥開接連而至的箭簇。
懷中傳來一聲低低的悶哼,他視線挪動不得,聽見動靜,焦急道,“你受傷了?”
“沒有。”
“撞了一下而已。”
謝執語調冷靜,聽不出什麼異樣。話畢,抬手撐在車壁上穩住身形,同周瀲並肩,拉過車廂中矮几,橫在二人身前。
隨即而至的幾支羽箭被矮几截住,箭頭入木寸許,停在二人眼前,箭尾猶在微微顫動。
箭頭之上隱隱泛有幽藍之色,顯然是淬了毒。
二人對視一眼,心念電轉,下一刻,足下用勁,連帶著車底一道,直直墜下。
馬車經方才那劇烈一撞,停在了原地,藉著矮几遮掩,謝執拿餘光瞥見身側有幾堆亂石蓬草,拽了周瀲的袖口略一示意,二人順勢一滾,將身形掩去了亂石之後。
巨石掩蔽,埋伏在此地的殺手窺不見二人具體方位,羽箭來勢不似先前密集,謝執倚在石後,方才舒出一口氣。
放箭之人似是有所顧慮,未敢靠近,箭矢遠遠而來,被巨石擋去十之八九。
馬車先時繞著密林兜圈,密林左近便是進城官道,此處動靜頗大,已然引起管道上來往車馬注意。片刻之間,附近響起數聲車馬轆轆,顯是有人意圖靠近察看。
刺殺之人本為出其不意,此時見有人靠近,大約也心生忌憚,一聲長長唿哨過後,先前密集箭矢陡然停了下來,林梢掠過三兩人影,一閃而過,再無蹤跡。
周瀲正欲起身,又被謝執拉住,“不必再追。”
他搖一搖頭,“埋伏之人熟悉此處地形,出手迅疾,一看便知早有預謀。”
“是我大意了。”
儋州不似京城,數月風平浪靜下來,竟連他都生出鬆懈之心,才叫這幫人鑽了空子。
車外光線大亮,周瀲立在一旁,視線一掠,無意間卻瞥見謝執蒼白的面色。
“不舒服麼?”
他抬手握住後者手臂,待要相詢,只覺掌下濡溼一片,不由一驚,垂眼細看時,才看清謝執半幅染血的衣袖。
“你受傷了?”
方才車中空間狹小,那一箭,謝執雖盡力閃避,到底還是未躲過去。
當時情勢危急,謝執咬牙不言,再加上他今日著了紅衣,一時竟也沒叫人察覺出來。
此時卻是再撐不住了。
箭身淬了毒,折騰到現在,早已浸入肌理。
臂上疼痛愈發明顯,伴著不容忽視的麻癢之感,謝執只覺頭昏,眼前好似蒙著一層暗影,模模糊糊瞧見周瀲唇齒開合,說了什麼,卻是半分都聽不進耳中。
他強撐著,待要開口反駁,說些什麼,腳下卻驀地一軟,眼前黑沉一片,驟然失去了意識。
***
深夜,寒汀閣。
覆了絲帕的手腕從床帳裡探出。阿拂面色肅然,掌中握了柄銀質的匕首,拿火折撩過後,雪亮的刃按在掌心處,微微用力,鮮血凝成一線,順著掌紋印記落進了下頭的瓷罐之中。
躺在榻上的人雙目緊閉,面色蒼白,一雙薄唇上不帶半點血色。即便是在昏迷之中,彷彿也能察覺到疼痛一般,輕微地蹙起了眉。
霜雪似的頰側不知何時沾上道細細的血痕,大約是躲閃時不留意,周瀲彎下腰去,拿指腹很輕地蹭了蹭,沒擦掉,反而蹭上些細小暗紅的碎屑。
是先前他碰到謝執衣袖之時,掌心沾染上的血跡。
他將人一路抱回來,又著人去尋來大夫,立在榻邊等阿拂診治,一通折騰下來,血跡早已幹了,留一片暗紅的痕,泛著很淡的腥氣。
他對著那片暗紅怔了片刻,手指微微顫著,又拿錦帕,很輕地替謝執一點點揩乾淨,碰到他蹙緊的眉心,頓了一瞬,輕輕按上去,替他撫平。
這人素來最嬌氣,一點疼都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