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聲音清婉如微風,泠泠盈耳,她走到沈常松身邊,抓住他的手,“陳公子說的是真的。”
陳言時方才說的話,她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她自知今日之事遲早會被父兄所知,倒不如就此言明。
“你,你說什麼?”沈常松明顯不信。
沈亦槿抱歉地看了哥哥一眼,走到太子面前福禮,“小女沈亦槿給太子殿下請安。”
太子打量著沈亦槿,眼神中有種說不明的審視。
沈常松方才在氣頭上,不想讓人毀了小妹清白,氣的他直想找個人打一架,這才揪了陳言時的衣領,若不是太子在場,他早就出手了。
可又聽到小妹親口承認,更加心疼小妹在大庭廣眾之下受了屈辱,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現在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太子對六皇子的忌憚。
此刻見太子審視的目光,他忙鬆開陳言時的衣領,走到沈亦槿身旁,並排而立道:“殿下,小妹一時糊塗,微臣一定會找機會向六皇子說清楚。”
他拉了拉沈亦槿,“小妹,快給殿下說,你對六皇子並無情意。”
沈亦槿雙唇緊閉,不發一言。
在她心中,太子遲早完蛋,得罪就得罪了,但李彥逐可得罪不了。
陳言時笑了起來,“看來沈姑娘心意已定呀。”
他一副不嫌事大的神情,繼續道:“沈兄,在下剛看見六皇子進了這畫舫,你既然要說清楚,擇日不如撞日,何不現在就去!”
第十五章
這實在太符合陳言時的作派了,對他來說,生活太無趣,就需要發生些能勾起他興趣,四處遊說消遣的事情。
話已然說到了這個地步,沈常松抬頭看著太子陰沉的臉,抱拳道:“微臣這就去找六皇子!”
太子雖心中不悅,但也知道沈家是他強大的後盾,沈亦槿不過一介女流,看中的應是六弟的皮囊罷了,時日一久變了心意也說不準,即使心意不變,婚姻大事,也由不得她做主。
他很看重沈常松,看重沈家,實在不該在此事上和沈常松生了嫌隙,於是開口道:“子青,不要去了。”
沈常松,字子青。
太子唯有對沈常松,才會如此稱呼。
可沈常松不敢不去,太子如此說,表明了他對沈家的信任。而他為了表明忠心,卻不能夠應允。
“今日微臣一定要去說清楚。”
向太子表忠誠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自己疼愛的小妹竟然被六皇子羞辱,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他倒要問問,自己小妹究竟是哪裡不好,拒絕就拒絕,為何要在眾人面前折辱!
沈常鬆氣勢洶洶出了廂房。
沈亦槿忙跟在身後,在門外拉住他,“哥,你莫要衝動,六皇子畢竟是皇子,你不可和他發生衝突。”
“小妹,就算你不關心朝堂之事,也應知道,六皇子如今的處境哪裡像個皇子,連個世家公子都不如!”
“我們沈家立場早已明確,衝突又如何,他就是個縮頭烏龜,回朝兩月了,一次早朝都沒去過,大朝會也不曾露面,可見他自己都怕,我就更不怕得罪他。”
“小妹,你放心,他畢竟是皇子,我只是和他說清楚,不會咄咄逼人,讓他難堪。”
沈亦槿一時呆愣,原來在父兄心中,李彥逐是這樣懦弱的人。這樣說來,朝中定然有很多人也是這麼認為的。
他們難道都忘記了李彥逐也曾是意氣風發的少年?
她能夠想象,在之後的奪嫡之爭中,父兄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怪不得,李彥逐登基之後排除異己,第一個要除去的就是沈家。
“沈姑娘不是怕沈兄得罪六皇子,而是根本就不想讓沈兄去說明吧,看來沈姑娘喜歡六皇子是真,是不是?”
陳言時站在他們身後,靠在欄杆上,姿態悠閒,“沈兄,這可怎麼辦,沈將軍若是知道,可要愁壞了,氣壞了。”
沈亦槿走到陳言時面前,一把拿過他的摺扇,狠狠敲了他的腦門,“陳碎嘴你閉嘴!多嘴多舌,小心和你家那個少毛的鸚鵡一樣,最後被人拔了舌頭!”
“你說啥!”陳言時一愣。他確實養了個鸚鵡,最近不知怎麼毛越來越少,但拔舌頭,誰敢!
等一等,他覺得還有什麼不太對,“你叫我什麼?”
沈亦槿瞪了他一眼,沒應聲,轉身跟著沈常鬆下了樓。
陳碎嘴是前世她隨口叫的,叫著叫著就叫成習慣了。
這人不喜朝堂之事,就喜歡看熱鬧不嫌事大,還總說些故意挑撥的話,見不得天下太平。
剛才猜燈謎的時候,她怎麼一點也沒注意到陳言時也在場呢,也是,當時那番場景,她怎麼還有心思關心旁的事。
說是遲那時巧,剛下了階梯,就見李彥逐從一拐角處走了出來,正要往畫舫外走去。
沈亦槿有些納悶,她剛才分明找過了,沒找到人,怎麼現在就憑空出現了呢。
就在李彥逐走出畫舫,來到棧橋上時,沈常鬆快走兩步追了上去。
“六殿下!”
李彥逐停下了腳步,轉頭看來。
他身形泰然,眼神淡淡地從沈常松身上流轉到沈亦槿身上,再到陳言時身上,最後停在了沈亦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