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小說:所有人都想害我 作者:時久

我一下從榻上彈坐而起,把身上的棉被甩開。這個被子的奇怪味道,難道是……

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我哪裡還敢再睡,跑下榻遠遠躲到門邊。

別怕,樊增的母親年事已高,又一直生病,老人家壽終正寢而已,沒什麼好怕的。

但是樊增為什麼要說他母親去了永州舅舅家?他在說謊?

如今我是杯弓蛇影,看誰都帶三分疑,但我還是不願意相信一向老實巴交的樊增也是壞人。或許他只是擔心我會害怕,才沒有告訴我母親剛剛過世,而且他如果真有壞心思,我應該早就發現了。

——那他為什麼還讓我住在已故之人的房間裡,讓我蓋他母親蓋過的棉被?

與其在這裡胡思亂想疑神疑鬼,不如出去探個究竟。

我把房門開啟一半,想想又閂上,改從窗戶裡爬出去,繞到西廂背後。

樊增和朱二還沒睡,正在屋裡喝酒,桌上擺著好幾樣菜,有魚有肉。

他真的在說謊,明明還有別的食物卻說他倆也吃的湯餅,而且這酒饌稱得上豐盛,不像是他這樣的家境日常所用。

朱二抓著一隻雞腿吃得滿嘴流油,又喝了一大口酒,嘖嘖嘆道:“哥哥真是大方,每天都有好酒好肉招待。只是這大官家裡的肥差沒了,往後還能天天這樣嗎?”

樊增道:“哥哥我財運旺,老天爺都急著給我送錢,跟著我保管你有酒有肉吃。前腳剛賣了一匹好馬一輛車得了五十兩,後腳就有更大的肥羊送上門!這回起碼值這個數!”他向朱二比了三根手指頭。

朱二張大嘴:“這麼多!”

“你不看看什麼貨色!”樊增放下酒碗,“今天你給我安分點,喝酒歸喝酒,可不許喝醉了耍酒瘋跑過去胡來。開了苞就不值錢了,最多隻能賣一百兩。”

“二百兩開個苞,”朱二嘿嘿一笑,“開不起開不起,有這錢我都能去胡三孃家耍一年了!哥哥放心,我就算有那賊膽,也捨不得銀子。”

他們在說什麼?聽起來不像好事。

兩人碰杯又喝了幾盞,朱二問:“不過這達官貴人家的千金小姐,不會惹上麻煩吧?”

他們說的是我?

樊增說:“你放心,哥哥辦事牢靠,有十足的把握才下手。今天他們家出了大事,宮裡的貴妃娘娘在別苑裡叫人殺了,園子四周全是官兵。這小丫頭一個人逃出來,身上又是血又是泥的,還說有人追她不敢回去,你說這裡頭有沒有貓膩?”

朱二驚道:“她是兇犯?跟殺人犯住在一個院子裡,剛才我差點還……哎呀太嚇人了!”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咱們兩個大男人,還怕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樊增鄙夷道,“是不是兇犯不好說,但她逃在外面肯定是有由頭的,找不著人官府只會往兇案上查,誰也想不到咱們頭上。明日喂點蒙汗藥塞在箱子裡,去永州路上隨便哪個城裡出價高的勾欄院一賣,天高皇帝遠沒人認識她,誰能查得出來!”

我躲在窗戶下面捂住了嘴。原來他們倆在商量把我賣到青樓去!

天上猛然間一聲炸雷,把我嚇了一跳。屋內朱二也嚇壞了,他抬頭看了看天,膽怯顧慮起來,猶猶豫豫地說:“到底是曾經的主子,哥哥還說這小娘子善心送過我嬸好多藥材,這麼幹會不會不太好?”

我一直以為老實可靠的樊增竟是個兇險不法之徒,紜香看人的眼光真是毒辣精準;反倒是這見第一面就讓我覺得不懷好意的朱二,還有一點畏懼惻隱之心。

“曾經的主子,哼!說到這個我就來氣!”樊增忿然將酒碗頓在桌上,“我丟了國公府的肥差,被打發到這鳥不拉屎的偏僻園子來,就是因為她!還有那高高在上的死鬼貴妃,前天剛到園子裡,我不過是想去看一眼宮裡人的排場見見世面,隔著老遠呢,她就讓管事的把我趕了出來,不給人活路!老天開眼,把這踩在咱窮人頭上作威作福的娘們兒收了,還將她侄女兒送我手上來。當時我在路上看到她就想,這是老天爺賜給我的補償啊,我怎麼能往外推呢?趕緊把她誆回家裡來了。”

原來樊增剛遇到我就起了拐賣的心思,只是那時我光顧著看車後頭邵東亭有沒有追來,竟沒有留意。

朱二說:“趕你出來不是因為私吞了他們家車馬錢財?”

樊增道:“廚房裡管採買的撈點油水,那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預設的,不然誰白費這辛苦?再說那是之前的事了,這回我確實沒犯事兒。”

“哦,我想起來了,把你從國公府趕到別苑來是因為這個。”朱二道,見樊增不悅又立刻改口奉承,給他敬酒遞菜,“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哥哥是幹大事的人,當然得膽子大有魄力,偶爾不慎失手罷了!這不馬上又要發財了!”

“本來是不會失手的,運氣不好。”樊增跟他碰杯,兩人喝得高興了什麼話都說,“我跟你說,屋裡這小娘子也不是什麼安分貨色,在南市大街上看到俊俏後生,就不知廉恥地勾搭上跟人回家了,結果叫人在僻巷裡摸了身子,貼身的財物都給摸走了!我本來想揍那廝一頓,正好把丟錢財車馬的事賴給他,護主有功還能討個賞。誰知那後生看著單單條條的,我們三人打他都沒打過,回去沒瞞住還受了主母的罰。”

他說的南市大街上遇到的俊俏後生,莫非是虞重銳?我尾隨他才不是因為……因為那種原因好嗎?再說我哪有讓他摸身子!

紜香也對大理寺卿說過我作風不檢與布衣後生有染,大約指的就是這回事了。那天她跟我們走散了,並不在場,原來是樊增告訴她的。

朱二咂嘴道:“嘖嘖嘖,竟還是個浪蕩豪放女,難怪哥哥一叫她,就巴巴地跟著回來了,莫不是對哥哥也有意思!——哎呀,身子都叫人摸過了,不會已經不是雛兒了吧?”

樊增也嘿嘿地笑:“明早把你舅娘叫過來給她驗驗身,若已經不是了,賣之前咱哥倆也快活快活!”

後面的話我聽不下去了。樊增,樊增竟是這樣的人,而且是他自己親口說出來的,確鑿無疑。

我身邊難道一個好人都沒有?為什麼每個人的心思都這麼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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