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小說:所有人都想害我 作者:時久

我母親姓冉。

這不是一個常見的姓氏,但我並不知道她來自何處、外祖家是何境況。

因為她是爹爹身邊的婢女。我沒有見過她,家裡人也很少提起,連她的姓氏“冉”,我也是從祠堂牌位上知道的。

只有去了宮裡,姑姑才會私下告訴我一些爹孃的舊事。爹爹是祖父的長子,但祖母身子不好,爹爹生下來就先天不足,孃胎裡帶了病氣,沒過多久祖母也病故了。

爹爹從小體弱多病、足不出戶,大夫都說他活不過三十歲。但姑姑說爹爹是天底下頂頂好的人、最慈愛的兄長、最有擔當的男人。他們倆同父異母,但比一母同胞的兄妹還要親。

能得到姑姑的認可,我想爹爹一定是個像長御、虞重銳一樣溫柔的好人。

爹爹也知道自己命不長久,所以堅決拒絕媒人說親,不想拖累耽誤好人家的姑娘。一直到二十六歲,他終於被陪在他身邊的孃親打動,和她結為夫婦。

說起來只是短短的一句話,但其中多少曲折婉轉辛酸動人之處,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固執的爹爹終於願意娶親,家裡人沒有多加阻攔,都順著他的意。所以孃親雖然身份低微,但也是爹爹明媒正娶的正頭娘子。

可惜天公不作美,他們恩愛相伴的日子只過了半年,孃親傳出有孕的喜訊,爹爹卻沒能熬過那年洛陽的冬日風寒。

孃親悲傷過度,熬壞了身子,生我時又難產,臨終前託付姑姑照顧我,便去天上與爹爹團聚了。

這就是我所知道的爹孃的過往、自己的身世。姑姑沒有告訴我的是,在我出生的那個血光之日,生死一線的不止孃親一個人,其實我也是。

如果我不是父親唯一的遺腹子,如果不是姑姑一力將我保下來,我可能早就是荒冢下的一具枯骨了。

孃親沒有給我留下任何遺物,也或許留了,但是沒有傳到我手裡。三嬸偶爾開玩笑說我長得不太像爹爹,那就是像孃親更多一些。

我對自己的母親幾乎一無所知,除了她姓冉。

“您怎麼知道?”

阿婆嘖嘖搖頭:“你們倆長得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脫出來的,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呢?”

我不禁心口一緊:“婆婆,您認識我孃親?”

阿婆問我:“她的名字,可是叫辛久?”

我不知道孃親的閨名,牌位和族譜上只有冷冰冰的“冉氏”二字。不過“辛久”這兩個字,我曾經見過的。

那是爹爹留下的一把二尺短劍,劍身上刻著小篆“辛久”,我以為那是劍的名字。八歲時我從爹爹的遺物裡翻出這把劍,它仍舊亮閃閃的,長短正適合我玩耍。我隨身帶著它,進宮時卻被守衛攔下,說不許帶利刃兵器入禁中,要沒收我的小劍。

我賴在宮門口撒潑大哭,引得姑姑親自前來才把我領走。她將那把劍收在匣子裡,告訴我說這是爹爹留下很重要的遺物,要好生保管,而且那劍確實是能傷人的,小孩子不可以玩。現在那劍匣還擺在我書齋的博古架上呢。

原來“辛久”不是劍名,而是孃親的名字;那把劍,也是爹孃共同留給我的紀念。

冉辛久,這個名字很特別。我看著阿婆頭上的繡花頭巾,似乎有些明白了。

“辛久是個難得的美人呢,見過她的人都不會忘記。”阿婆渾濁老邁的眼睛在我臉上逡巡,眼神忽然明亮,“那你是不是也認得微瀾?她們兩個現在怎麼樣了?”

“她是……我姑姑,”我的喉頭像被什麼堵住了,吐字艱難,“她們都已不在世了。”

阿婆眼裡的星芒頓時黯淡下去,但旋即又釋然笑道:“微瀾是你的姑姑,那就是說她找到了家人,而辛久嫁給了微瀾的兄弟,也好,也好。小姑娘,你姓什麼?是京城人氏嗎?”

我覺得不應該對她隱瞞,直言道:“我姓賀,祖籍蘇州,二十年前舉家搬遷到洛陽來的。”

“姓賀,蘇州……”阿婆喃喃道,“微瀾的生父,果然是漢人啊。”

我懇求道:“婆婆,您認識我娘和我姑姑,給我講講她們的事吧。”

“我上次見她們,是很久以前的事啦,有二十多年了吧?兩人都還是小丫頭呢,比你還要小一些。”

阿婆拍拍我的手,她的掌心和手背滿是溝壑,粗糙但溫暖。

“微瀾的阿孃依金,是我同輩妹子,我對她更熟悉一點。依金很有天分,十幾歲時,養蠱製藥就已經比我們這些大人都做得好了。她喜歡一個人獨來獨往,總能採到別人找不到的稀奇藥草,養出別人沒見過、養不活的蠱蟲,我可真羨慕她。

“依金長到十九歲還沒有談親事,寨子裡的小夥她都看不上。有一回她下山去城裡賣藥換鹽,一去數月不見蹤影,回來時肚子都大了。依金的舅舅是族長,家裡人打她罵她,她就是一個字都不肯透露,自己跑到山裡頭去搭個茅草屋,一個人過。生孩子的時候,家裡人都不管她,還是我們幾個外人給她接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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