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1 / 2)

岑元九的套間自帶會客室,但是四男兩女一排開,仍覺侷促。

幾位男士紳士地把小沙發讓給兩位女士,各自尋了座椅。

鄧昱年輕,乾脆搬了個小茶几過來坐。

謝遲遲雖然能坐得舒服些,可是偏偏和梁嬰彼此間隔的距離極近。

梁影后雖然身材嬌小,儀態大方,但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勢,卻讓謝遲遲如坐針氈,只覺得自己挨著她的那半邊身子,堪比捱了狂吹冷風的空調,冷颼颼地發寒。

岑元九捧著個大瓷缸,弓著身子,活似箇舊時代的文人,見都落座了才點頭道:“好,基本都是老相識了,我也不廢話,誰先來?”

岑元九這話,雖然是衝著大夥兒說的,眼神卻是給到了梁嬰身上。

梁嬰因為上一部商業電影砸了,亟待掏出新作品來挽回選片口碑,宮小曼這個角色才是她起初的目標,不料被牧乙給拒絕了,這才退而求其次,來演張素。

為了給《亂世名伶》留檔期,梁影后甚至足足半年沒再接戲。

和梁嬰嬌小的身材相反,這位影后的暴脾氣業內聞名。能否和飾演宮小曼的謝遲遲合拍,尚未可知,便是岑元九,也不願意點這個火.藥.桶。

梁嬰果然先動了。

只見她唇角微勾,優雅地把身子靠在沙發背上,不緊不慢地說道:“要往常啊,我肯定搶這個先兒,不過今兒我倚老賣老,倒是想先聽聽我身邊這漂亮妹妹的功底。”

梁嬰本身是滬市人,但這幾句說下來,卻是多有兒化音,帶著京腔的俏皮。

她氣聲婉轉,優雅含蓄,活脫脫劇裡的京城閨秀張素的形象。

尤其是尾音帶一點小上挑,將少女的活潑感體現得惟妙惟肖,盡展影后的功底。

明明還沒有念臺詞呢,就已經端出了戲中的架兒,岑元九也只能搖頭嘆息:薑還是老的辣,老戲骨不愧是老戲骨。

梁嬰抿著唇,輕快地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謝遲遲,復又笑道:“聽說牧導一見到這位謝妹妹,就讚歎是宮小曼再世,前兒拍定妝照的時候,更是半個劇組都轟動了。後來見著片子,那是真好看,就像老照片裡走出來的似得,又年輕又漂亮。牧導的眼光呀……還真的是一如既往地毒辣呢。”

是的,梁嬰承認謝遲遲這張臉扮上了,是真不錯。

但是,一個唱跳的少女組合裡出來的歌手,炒作一個頂倆,能經得住推敲的作品一個沒有,坐那兒局侷促促的,都不敢和自己目光直視,就這麼一個行外人,來演名角兒宮小曼?

就怕,也就只有年輕漂亮了。

梁嬰的話風不對味,在座的哪裡聽不出來。

都是老江湖,撕也撕得文質彬彬,如化骨綿掌,那毒都萃在裡面了。

一時間場面不免凝滯。

鄧昱畢竟年齡小,資歷淺,不敢接話。演反派杉山七郎的孔司翰也是老戲骨,一樣地看不起流量明星,更是蹺二郎腿,看這場女一和女二之間的好戲。

末了,還是傅今歌挺身而出,幫著謝遲遲擋刀道:

“既然嬰姐有興趣,正好明天開機就是我和謝遲遲的戲,來,遲遲,咱倆先給嬰姐過一過這第一幕?”

在座的都已經接到了場記做好的明天的拍戲安排,傅今歌說的第一幕,正是整個電影前五分之一的一處小高潮。

事實上,和許多人想象得不一樣的是,影視劇拍攝中,只有非常罕見的情況,才會按照劇本故事的時間順序來拍攝。

一般為了節省成本和拍攝時間,電影拍攝都會根據場景、演員檔期等多種因素,將整個故事拆分開來拍攝。

比如第一幕裡的計家班後臺,就是典型的人工搭制的棚景拍攝,拍攝過程裡,就會將劇本中所有發生在這裡的鏡頭,集中在一起拍完。

而這種拆分拍攝,對演員自然有極高的要求。要想在順序錯亂的拍攝中,穩穩地把握住遞進的情緒展現,需要相當深刻的人物沉浸感。

演技二字,也就體現在這裡了。

傅今歌提到的這一幕戲,便是情緒衝突感極其濃烈的一幕。

把謝遲遲和傅今歌的這一幕戲放在第一個拍,顯然也暗藏著導演組的不放心——

以牧導的強勢,若是真有不妥,臨陣換將也不意外。

傅今歌探究地看向謝遲遲:“遲遲,怎麼樣,可以嗎?”

雖然傅今歌和謝遲遲相熟,但是私交歸私交,電影歸電影。他對謝遲遲的京調有信心,但對她的戲,也是心下沒底。

一部精品鉅製,容不得演技窪地。

電影的質量事關所有演職人員。

所以今天這場劇本朗讀會,對謝遲遲來講,就是一場集體演技考校會,便是傅今歌,也絕對不會給她放水。

謝遲遲打從坐下起,就一直沒支聲。

她深知想獲取別人的尊重,不能靠說,只能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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